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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友脚印
星期六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忧伤我大体上说来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生活中的许多事，总能或多或少地引发我一些愁绪，一些思索。
我常常想不明白很多事，比如，一段故事，什么时候才是开始，什么时候又才算结束？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什么时候才算是转捩点？那个改变我们命运的时刻又会发生在什么时候？是昨天、今天、明天？还是无论什么时候的我们所做的事情里？
记忆中总有一些人是无法忘怀的，总有一些事是注定要让我忧伤的。在寂寞的日子尤其鲜明，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忧伤……
前阵子，听说初中某位男同学不久前得了白血病去世了。那一刻我在做什么？我仅用一秒钟的时间来表示我的震惊，然后就继续着我前一刻的欢乐，继续和那个随口淡淡地告诉我这个噩耗的女孩子在拍大头贴。我对着电脑镜头笑着，笑得璀璨，笑得心里湿成了河。以后的许多个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常常想起他，回忆像草一样疯长（在此之前的四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他）。
他是我初中时代喜欢过的男生，坐在我前面。我偷偷地喜欢他，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的喜欢。我是个好学生，可是他不是个好学生。他常常会跟班里那些与他一样不是好学生的男生一起逃学、打架、和老师抬扛。可是我跟他却谈得很来，我已经记不起那时我们到底是怎样建立起“友情”的，也记不起我们所开过的玩笑。我只记得，记得无数次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和他迎面相逢时，他眼里深深的笑意。我只记得，记得每次他和那些男孩一起逃课，我望着他的背影时心里微微的痛楚。我只记得，记得在那个天空特别蓝的夏天，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一个帅帅的、叛逆的、从走廊迎面走来会对我璀璨一笑的男孩。初二那年他在课堂上和老师吵架，一怒之下摔门而出，从此再也没回来。不久他就和我们另一个女同学奉子成婚，在十六岁时就当了父亲。他去世那年只有二十三岁！
初中时有位好友，我们兴趣相投，志同道合。在那个纯真轻狂的年岁，我们文采飞扬，我们巧舌如簧。我们一起做着相同的梦想——既然都是这么文采飞扬，巧舌如簧了，不如就把伟大的理想定为大律师再兼个业余作家吧！我们一起走过了三个春秋，她调皮捣蛋爱开玩笑，我也狡黠过人喜恶作剧。后来我考上了高中，她去读了成人中专，后来她爱上了她们班里的一个女孩子，四年过去了，现在她彻底成了一个同性恋者，与另一个在遥远城市的女孩子在网恋，两人感情甚笃。我想帮她，想将她救出那情感的误区，可是终究是无能为力。后来我累了，决定就此放手，让一切顺其自然，我们于是一年都难得联系一次。现在每每想起她，我都要尝到一种叫“心痛”和“痛心”的滋味。爱上一个人没有错——哪怕是爱上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性别的人，可是，她的未来呢？她这一生能获得幸福吗？我还是那么深刻地记得我们曾经是多么默契投机的一对好友，而今，却是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也有可能，这一辈子再也走不到一起来了。
还有三位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友，我们四人在一个叫作桃园的地方义结金兰，将友情世界里所有能许诺的山盟海誓都留在那个天真烂漫的童年。我和A相逢的最是不早不晚，在她还拥有着一个小小的苹果脸而我还梳着整齐的学生头的时候，我们就认定彼此是自己这一生的知己。于是四个女孩子甜如蜜的“小人之交”持续了八年。八年，抗日战争都胜利了，而我和A的友情却在八年之后走到尽头，然后是四个人的四分五裂，到现在的天各一方。我至今仍没有力量去回忆那一段日子——那一段感情中最不能承受之轻的日子。我忘了，忘了当时是怎样开始的距离，怎样开始的隔阂与冷漠。我只记得，记得在那一年的某个夜晚，我和A终于耐不住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于是相约着出来坦诚相对化解误会。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是谁也说不出半句话，只任泪水滂沱而下，于是相拥相泣，在那个有着昏黄街灯的马路旁，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紧紧拥抱，再悲伤痛哭……
不久后她结婚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弥合所有的伤口，生活的格局已经将我们远远地分开。当初最不可能去读大学的小D现在进了象牙塔，当初性格最为内向的小B现在相交满天下，当初性格最为开朗成绩最为出色的我现在在故乡的网上悼念我们的哀歌！在零零碎碎的回忆当中，我恍惚听到多年前的四个少女，在欢声笑语中许诺：我们将来长大了，在还没结婚之前，一定搬出来一起住，将来我们工作了一定要每个月，哦，不，是每个星期聚会一天……
还有一些什么人，还有一些什么事，它们像晶莹的水花一样闪耀在记忆的河流里，它们让我在喧哗的人群里忽感寂寞，它们让我对生活忧伤，也让我对人生若有所悟。
——2004年9月14日
一盏清茶 发表于：2008-02-02 10:59: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