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知识分子50人:杨锦麟
51岁,凤凰卫视评论员
他曾是下乡知青、大学教师和研究人员,后来成了香港多家报刊杂志的专栏作家、时事评论员,笔耕不辍。
如果不是因为电视,认识他的人并不多,也因为凤凰卫视“慧眼识英雄”,一个极少成本的读报节目,让年过半百的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成了海内外华人熟悉的公众人物。他的名字和《有报天天读》挂在一起,已经成了节目收视率持续攀升的保证。
他的节目体现了强烈的个性:对政治和社会的敏感,同情心与批判精神的结合,加上在电视媒体上难得一见的真性情的流露。
杨锦麟:性感的糟老头子(师永刚 )
长江水利网 2004-7-30
师永刚 杨锦麟 来自大陆的香港人,毕业于厦门大学,1988年只身走过罗湖桥。先后担任报社编辑、高级编辑、编辑主任、主笔、杂志主编等职,长期从事两岸三地问题的时事政治评论,数百万文字均刊载于港台报章杂志之上。经年笔耕不辍,偶有一孔之见,常作不平之鸣,字里行间显见赤 子之心。为人处世以“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花仰面花”自许,尤喜邀三两知己,推心置腹,纵观天下,书生论政,嬉笑怒骂,知无不言,人生无憾,快哉快哉。
凤凰卫视2003年间的改版,改变了许多栏目的命运,也改变了新闻人杨锦麟的命运。他在凤凰卫视与时俱进的发展变化中,实现了自己从平面媒体到电子媒体的转型,成功地寻找到了自己人生新的定位,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形式。这位年过半百的新闻人在凤凰卫视里的“摸石头过河”,乃至“掠水而过”的尝试和实践,也使一向被视为不食人间烟火,整日板着严肃面孔的时事评论员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情感表达的外衣。
2003年开始的这个节目似乎就是完全为杨锦麟量身订造的。自称在“媒体本身上投入了太多精力与热情”的老板刘长乐,显然从《时事开讲》的成功中,受到了鼓舞。这位沿用自己从业多年的经验改变了电视格局的老板,的确有许多独出心裁的想象力。他总是会把大家司空见惯的普通一面,化成令人惊叹的媒体行为,并创造出至少在中国电视史上独一无二的开创式的作品。早年间的《锵锵三人行》刚刚创立时,这个节目的名字与形式的创意就出自他手。这个节目为凤凰卫视贡献了将近一个亿的广告收入。而《凤凰早班车》则是老板在美国期间发现早间新闻已成为美国人生活中的一部分,而正在现代化的中国,在早间新闻方面还存在空白。于是他让陈鲁豫走上前台,用“剪刀加口水”的方法,成就了陈氏“说新闻”风格。陈鲁豫在所著的书里说:“老板在这个新节目第一次开播结束后开会总结时讲了一句话,我永远都记得,‘早班车很成功,鲁豫说新闻的风格将在中国电视史上占有自己的位置。’”
这个节目的资料源自报纸。
在那个只有三个人的早间节目里,他们没有什么画面,也没有记者,有的只是陈鲁豫超强的记忆与香港巨量的报纸新闻。这是凤凰卫视的第一个读报节目。当然,曾经从事过平面、广播、电视的刘长乐,似乎总能从自己的爱好中,寻找到观众新的需求。刘的习惯是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要看看当地的报刊。当然,许多信息他还是希望从香港、台湾等地报刊上看到。他在北京、深圳、香港三地的办公室里,订了相当多的香港、台湾地区的中文与国外多家重要英文报章。在内地要看到海外报刊需要相当的资历与级别。但即使有权享受,有些厚得如同一本书的越来越多的报刊,要读完仍是一件费力的事。
老板因此设想如果有一个专门可帮助类似自己的观众读报的节目,每天从巨量的报刊中,帮助观众挑选到真正有价值的新闻。一方面可以满足类似自己这样的观众的需求,也可以为更多的观念提供一个海外的窗口。
每个节目都应当有自己的气质,当他将这个设想与台长王纪言交流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杨锦麟。
杨锦麟与凤凰卫视的际遇奇特。
每个人的交际注定了周边的人际关系可以有机会分享到他可以散发的边际效益。杨锦麟与曹景行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相识注定了他与电视的结缘。曹先生任职《亚洲周刊》和中天传讯电视的时候,就对以谈论台湾问题而在两岸三地名传一时的杨锦麟十分欣赏。专栏作家们的圈子里当然也有互相欣赏的诤友。曹先生由此养成了从专栏作家中选择嘉宾的方式。杨首次参加的中天传讯的政治清淡节目《理所当言》成为他接触电视评论员节目的开始。其后他陆续参加了香港、台湾的多个电视政治评论节目。他的重要电视作品是邓小平逝世当晚和次日清晨。“我刚刚看完当日撰写的《快报》社论清样(当日的社论《但悲不见九州同》,这篇后来被《参考消息》转载的文章,曾引发相当反响),即赶到中天传讯电视,以政治评论员的身份,对邓小平去世以及对大陆政局的影响进行了实时和现场的评论。”其后,《时事开讲》的开播,使杨锦麟成为了这个节目的常客。那会儿他是凤凰卫视的客人:特邀评论员。
这位原来并不觉得电视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专栏作家,起初仍然不认为电视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客串者的身份使他显得潇洒自如。他在2000年间台湾选举前一天晚上在台北接受董嘉耀的越海联线采访以及直播陈水扁“5·20”就职演说专题节目时做现场评论。这位前福建厦门大学台湾研究所的副研究员,以对大陆与台湾政情的真实研判,预测陈水扁的得票面是33%,和实际结果只相差零点几。这个预测杨锦麟认为对自己而言,只是一个值得一提的细节。但对于一位时事评论员来说,他的预测的准确度就是他评论的水准。
当然,在评论节目中七情上面、性情中人的杨先生,似乎注定与凤凰卫视结缘的过程曲折跌宕。电视给他带来出人意料的影响力。他在某次去韶关的火车上,被许多人认出,一车厢的人都在讲,有一位凤凰卫视的主持人在车上。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直到他2000年间去新加坡圣淘沙玩,刚上船,就有一个小青年直冲着他奔过来,说:“你就是凤凰卫视的杨锦麟吧。这样的事件越来越多的时候,使他开始感叹,自己写了一辈子专栏,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但只上过几次电视,就成为众人瞩目的人物。连在东南亚,甚至中东国家的迪拜都有人认出他来。视觉的冲击力让他开始思考,对于电视的见解也在发生变化。
这种痛快与影响力使他喜欢上电视,并珍惜每次在电视中侃侃而谈、抒发书生情感的时机,但他却数次与凤凰卫视擦肩而过。个中原因杨先生至今不明,或许是缘分未到的缘故吧。杨锦麟在很久之后的一次私下场合中,淡淡地做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早在曹先生参与策划构思《锵锵三人行》的时候,曾设想过杨、窦、曹三人行的方案,但试镜之后,他自觉三个人要“斗”起来不太容易。从此之后也就没有了下文,杨先生说他不好去问,只是觉得凤凰卫视做事应该有自己的规矩吧。杨先生后来投奔《香港商报》做主笔,写社论。这些命运近似的专栏作家们,总在不断地与电视的偶尔相遇中,像个被不断挑选的人。当然,董嘉耀仍不断邀请他做《时事开讲》嘉宾。杨笑称当初参与节目,每次只能拿到500元车马费,扣除真正的“车马费”之后,所剩无几,但朋友之间相互帮忙无所谓。另外一位客串嘉宾,《亚洲周刊》总编辑邱立本先生也觉得“车马费”少了些。董嘉耀和曹景行经过无数次力争,台长王纪言先生发话,最后终于让自己嘉宾们的“车马费”涨到了每次千元,这个价钱至今未曾改动。
机会其实是自己的一种创造。杨锦麟似乎天生就适合电视。他每次应邀参与《时事开讲》,总有一种表情会在电视屏幕上获得最完美的表达。在《时事开讲》这个20分钟的节目里,激昂的杨锦麟是几位评论员中比较“有表情”的人,他经常是七情上面,充分表现新闻人的真性情,他会拍着桌子骂娘,会严肃、会激昂、会一针见血,会大骂贪官,甚至批评当局……语言生动,俚语、幽默、形象化的词,脱口而出,且喜怒于色。曾经喜欢在高兴时喝上两杯的杨锦麟更认为在《时事开讲》时,如果可以“抿上一小口”可能效果会更好。
只是在这一切的背后,他惟一秉持的仍是“客观、持平”的评论态度。
这位与曹景行、何亮亮生平相似,甚至在许多方面生活雷同的先生,带着那代人特有的质朴与豪气。出生在福建厦门的杨锦麟,在同一个年代里,和曹先生们在不同的地方上山下乡。他的命运是当过乡村小学的代课教师,插秧、犁田、烧瓦挑砖、放牛养羊……他由此认为也许人一生都在为一件事做准备,如果你回过头去看,其实你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你经历的一个总结。短暂的乡村代课教师经历锻炼了他的口若悬河、声若洪钟。
其实许多事情可能都会有出处,多年后,回头再看,读报对杨锦麟来说并不陌生,早在下乡的年代,杨锦麟就曾经读过报。1969年,不到16岁的杨锦麟下乡务农,在田间地头给农民读报,基本上是照本宣科,读完之后可以算工分,还能和生产队长一起抽口烟,休息一下。那时候每天出工要干十几个小时,杨锦麟一天的收入是四角钱。一年出工最高是320天,扣掉口粮,还能分红分到36块钱。
当然,这位命运起伏的书生,最熟悉的却还是厦门这个美丽滨海城市老城区的下水道。他从乡下回到厦门后,曾经在老城的下水道,清过整整半年的污泥。那之后,他依靠自学,终于走进了厦门大学。如果不是当年的历史得了全市第一名,选择的专业可能是他一向钟爱的中文系。杨锦麟至今并不遗憾自己当年的选择,因为选择了历史,也就为他研究台湾问题奠定了必需的入门基础。 (摘自《书摘》)
看杨锦麟读报 作者:奕鸣 来源:南方周末
原以为杨锦麟先生的“有报天天读”节目到去年底便会寿终正寝,新年伊始,又看见杨先生在“坐观风云起,点评天下事”,才相信“寿终正寝”只是传言。
杨锦麟先生的“有报天天读”节目,是电视媒体的一个创新,有点像我们纸媒体的“报刊文摘”,但又不是单纯的文摘,其特色在于“夹叙夹议”的点评,深入浅出,妙语如珠,把每天的报刊读出了趣味,读出了思想火花。如果说每天的读报是“画龙”,那么杨先生的点评就是“点睛”,他使“有报天天读”充满了活力。
“有报天天读”开播后,收视率一路攀高,内地电视媒体也纷纷“效颦”,几十家、上百家电视台开设了“读报”节目。而一年下来,杨锦麟的“有报天天读”收视率仍独占鳌头。这是何故?以杨先生极不标准的普通话、极快的语速、极烂的英语口语、50多岁的“老样”以及经常念错字的中文水平,若按内地“主持人”的标准,杨先生想入此门,那几乎是墙上挂布帘——没门!可香港凤凰卫视为何要聘他来主持“读报”?笔者以为,一是市场竞争,电视台只能选受众最喜欢的主持人,而不是只选自己最喜欢的主持人。因此,国外媒体的主持人都是有丰富阅历的资深人士。二是杨先生的学识。他“文革”后考上厦门大学历史系,使他对历史有了不同常人的反思。闯荡香港,他搞时事评论,纵论古今,妙笔生花,是香港纸媒体一支有名气的铁笔。因而来凤凰台读报,常插入一些简短的点评,寥寥数语,却每每入木三分,体现出浓厚的学识和哲思,给“快餐”式的读报加入了思想的“维他命”。三是全心投入。杨先生每天早晨五点钟即赶到电视台,整理报刊,遴选重点,充分准备,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而乐此不疲。也许他已不仅把工作当作谋生的手段,更当作了目的。而敢说真话则是杨先生的最大特色。读报中他对腐败、专制等社会丑恶现象嫉恶如仇、直面抨击。正如已故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一书序言中所说:“中国的过去,禁忌特多,所以说话作文时有隐晦,或指彼而喻此,或借古以讽今,这在明朝人更为惯技。如果要我对今人今事有所议论,自当秉笔直书,决不愿学明人的办法,否则就是违反了自己写书的目的。”否则,千口一律,照本宣科来“读报”,岂不淡如白开水?
记得一部电影《伟大的公民》中有段精彩的话:“他有一双和我们一样的眼睛,但他看得更远一些;他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公民,但更伟大一些,他是一个伟大的公民!”我想杨先生作为一个普通公民,却“位卑未敢忘忧国”,别人读报节目也许是在“上班”时间内用汗水或茶水浇“园子”,而杨先生却是在用心血浇“园子”。这大约是他的“有报天天读”所以旺盛的根本原因,也是包括笔者在内众多受众喜欢这个节目的原因。对此一说,也许有人不以为然,说笔者如此热捧杨锦麟先生,大有拍马屁之嫌。笔者闻而笑答:何待我拍,杨兄,“锦麟”者,自己日行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