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潮汕“八月疯女人”谈到神秘的潮汕民间通灵术
从潮汕“八月疯女人”谈到神秘的潮汕民间通灵术
李乙隆
为了避免此类内容被删,编发此类内容时李某总要说:“我们实在没有必要把当前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事件、学说,以及关于它们的各种传言,粗暴地斥为谣传、迷信、伪科学。曾几何时,我们一直叫嚷着要破除迷信,其实,我们最应该破除的是,对‘科学’的迷信。人类社会的发展证明,相信‘神’及允许各种神秘现象的传言存在的国家,其科学发展反而比那些高举唯物主义的国家先进。为什么呢?因为多元思维比一元思维好,因为允许各种神秘现象的传言存在,更能助长国民的想象力、好奇心,以及探索未知的勇气。”
李某在《人类天生更接近于有神论者》一文中写道:“人类天生更接近于有神论者,无神论者才是洗脑的结果。无神论也是一种思想自由,但不必以科学自居,视有神论为愚昧。任何偏执都可能走向迷信,包括对唯物论的偏执。世界许多伟大的科学家都是有宗教信仰的。有神论不妨碍求真,有益于求善。我们的所谓传统美德,根植于天人感应观、因果报应观等所谓‘迷信’的东西。”
潮汕民谚有“正月疯男人,八月疯女人”之说,意思是正月男人们疯于赌钱,八月女人们疯于“落神”。男人们疯于赌钱从正月初一开始,一般到正月初五便开始忙于农活了;女人们疯于“落神”则从中秋夜拜月之后开始,也会“疯”上好几天。
所谓“落神”,就是请“神”上身,全国通行的说法,也许应称为“扶乩”吧。在潮汕,“落神”的“落”字,也作“观”字或“关”字。
“扶乩,是中国民间的一种占卜方法,又称扶箕、抬箕、扶鸾、挥鸾、降笔、请仙、卜紫姑、架乩等。在扶乩中,需要有人扮演被神明附身的角色,这种人被称为鸾生或乩身。神明附身后会写出一些字。信徒通过这种方式,与神明沟通,获得神明的指示。”这是关于“扶乩”的一种解释。如果“扶乩”仅是这样,那么,与潮汕的“落神”关系不大。
潮汕“落神”有“落三姑”、“观阿娘”等。“三姑”即“紫姑”。据《辞海》所释:“紫姑”,也称子姑、坑三姑娘,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厕神。南朝宋刘敬叔《异箢》卷五谓:世有紫姑神,相传是人家妾,为大妇所嫉,每以秽事役,正月十五夜死。苏轼《子姑神记》则说,有女子姓何名媚,字丽卿,山东莱阳人,唐武则天时代,寿阳刺史李景纳何媚为妾,为大妇曹氏所嫉,正月十五夜,被杀于厕中,天神怜悯,命为厕神,民间元宵在厕中祀之,并迎以“扶乩”。潮汕民间“落三姑“,不是在正月十五元宵夜,而是在八月十五中秋夜。
“落三姑”时,先由一女子闭目坐于厅堂桌前,桌上有一香炉,由二女子在暗巷或厕间隔墙对答。说:“请大姑!”答:“大姑不在家。”说:“请二姑!”答:“二姑在守家!”说:“请三姑!”答:“三姑跟你去。”于是请神者用红纸包住墙壁的一点沙土回到厅堂,将沙土放进香炉里,众人跪拜插香,用红纸拈上一支香,给闭目准备让神上身的女子,那女子将红纸与香一起捂在脸上。众人齐声朗唱“请神歌”:“炉底烧香炉底熏,炉底烧香熏阿同,熏来同身会啖话,呵咯阿姑是贤人。”
潮汕各种“落神”咒语都是押潮汕韵的歌谣。这些歌谣由于口口相传而不断走样,所以,各地有所不同。李某在记录潮汕各种“落神”咒语时,会为找音与义吻合的字而犯难,如果仅仅是照音而录,则有一些会不知所云。上面咒语中,“呵咯”意为夸赞,“啖话”就是说话,“阿同”、“同身”,则是神之寄身,也就是被神所附之人,顾名思义便是,人与神同一个肉身。李某2000年在上海工作时特地写信给侄女,让她收集家乡各种“落神”咒语,说是自己写作需要这些材料。侄女颇为费力地收集到了一些,李某一直颇为珍重,却莫明其妙地不翼而飞。1980年以后,中国老百姓都热衷于赚钱,生活节奏变得很快,业余娱乐形式也越来越丰富,谁还会去玩这些“落后”的东西呢?有些东西,注定要消逝于历史的长河中,不留痕迹。现在,要重新去收集各种“落神”咒语与仪式,很难找到记得这些的人了,即使找到了,人家也不热心,或许会借口“不记得了”来拒绝你,能收集到一些,可能也不够准确了。
“请神歌”要反复朗唱,还可以边唱边击掌打拍子。如果那女子能让神上身,则会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继而双手有节奏地拍着双腿。当那女子口中念念有词时,众人便开始问话,“三姑”便解答,一般是亡灵通过“三姑”来与世间的亲人交流,经常会出现亡灵与亲人一起痛哭的情景。“落三姑”结束时,众人要齐唱“退神歌”,使“落三姑”的女子苏醒,恢复常态。
李某小时候看到家乡林招的类似活动则是“观阿娘”。不用二人在暗巷或厕间对答,“观阿娘”的人也是坐于桌前,桌子上的香炉则是此前拜“月娘”所用的。大家用香拜“阿娘”后,把香插进香炉,再从香炉中取出一支香,用纸钱拈着那支香,“观阿娘”的人把那张纸钱和那支香一起捂在脸上,那支香便在她的头顶上袅袅轻烟。大家便开始大声朗念“请神谣”。
有些人不管大家念多久,头顶的香烧尽了,只剩下香脚,仍不“入神”。有些人“入神”了,手迅速抖动着,纸钱和香掉下来了,接着便拍着桌子,眼睛紧闭,狠狠地拍着桌子,就是不说话。这时大家便要念起“催神谣”。有时“催神谣”一念,那个人就会说话了。有时“催神谣”念了很久她仍不会说话,便有人用金耳环或金戒指去掀开她的嘴唇并说:“请阿娘开金口!”如果这样做后,她仍不会说话,那么,这个人便不适合“观阿娘”,大家便念“退神谣”,让她醒来。如果不念“退神谣”,她会不断地拍桌子,不知手痛也不知累。
有些头脑简单的人倒很容易进入状态,平时嘴笨舌拙的,进入状态后,却变得能说会道了,只听她用唱戏般的腔调说道:“阿娘呀,孙女呀,桥头来个人是什么人?桥头来个人是XX。”她所说的“阿娘”,便是上了她身的神,“孙女”,便是她自己,“桥头”不知是指家乡的桥还是指阴间的“奈何桥”,“XX”便是亡灵。接下来,这个被神上身的女子,一人要分演三个角色,一个是阿娘,一个是自己,一个是亡灵。亡灵的后代如果在场,立即跪拜。亡灵会通过“观阿娘”的人说许多话。一个说完,又会来另一个。与其他地方的“落神”不同,在场的亲人,是无法通过“观阿娘”的人与亡灵交流的,只能洗耳恭听。“观阿娘”的人一身饰三角,会沉浸在角色中,听不到周围的人包括亡灵生前的亲人说什么。
“观阿娘”中的“阿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没有人会去考究这个。李某独自揣测,潮汕人称月亮之神为“月娘”,在中秋夜拜“月娘”之后用拜“月娘”的香炉和香来“观阿娘”,以此观之,“阿娘”应是月神才对,但咒语中却有“观音出世南海中”、“大慈悲,救苦难”等句,潮汕人称观世音菩萨为“观音娘”,以此观之,“阿娘”便是“观音娘”了吧。或问:此等低端活动,请来的应是民间信仰中的小神才对,怎么可能是“观音娘”、“月娘”呢?李某认为,佛教有“应以何身得度即现何身度之”之说,为了方便度众生,菩萨可以有许多化身的,在菩萨大慈大悲的慧眼中,众生平等,菩萨怎会视潮汕民间“落神”为低端活动而弃之呢?
不管是“落三姑”还是“观阿娘”,“退神”后,“同身”会忘记“神上身”状态中的一切。
写完上面内容,回家乡林招村时,闲谈中问老母亲是否还记得一些“落神”咒语,连年轻时十分热衷于此类活动的老母亲,也显得很不感兴趣了,当然也真的是记不得了,勉强中说出了一些,与李某的记忆相互补充,总算录下“观阿娘”的“请神谣”和“退神谣”,“催神谣”则缺失了。
“观阿娘”的“请神谣”是:“观音出世南海中,化身阿娘浮在上,脚踏莲花千百蕊,手执拂尘拂云烟。大慈悲,救苦难,三请阿娘来带同,带到府州北京城,灵魂叫娘娘就听,灵魂叫娘娘就应,三声答应是娘名。”“观阿娘”的“退神谣”是:“日落夜昏头,家家厝厝关门楼,鸡鹅鸟鸭歇了了,放阮同身返回头。日落夜昏时,家家厝厝关门楣,鸡鹅鸟鸭歇了了,放阮同身返回篱。”“阮”在潮汕方言中是“我们”的意思。
除了上面所说的“观三姑”、“观阿娘”,潮汕各地还有“观篮姑神”、“观蛤蟆神”、“观猴神”、“观牛神”、“观扫帚仙”、“观戏童”等。
“观篮姑神”:在旧竹篮罩上一件老妇旧衣,两人各扶着竹篮一边,走到垃圾堆前请神。当神来的时候,那竹篮便会摇动。
“观蛤蟆神”、“观猴神”、“观牛神”:当有人被神上身之后,象蛤蟆一样跳来跳去,象猴子一样爬树,像牛一样用头顶人,等等。
“观戏童”:大家围住一人反复念着咒语,“关呀关,关戏神,戏神雅雅来显身,神来教,神来演,神来演老爹,神来演老爷,老爷老爹来显身”。念了十几分钟后,就会见到被围住的人,手舞足蹈地唱起戏来,唱的内容有的是他曾听过看过的,有的是不曾听过看过的。当有人呼叫其名或往其脸喷水时,他便能清醒过来,不然便会无休无止地唱下去。
“观扫帚仙”:被“扫帚仙”上身的人,会闭目跑跳、打拳,气势汹汹,往往会打伤人或自己跌倒,所以,很少有人玩这个。
李某小时候目睹“观阿娘”多次,很觉神奇,稍大后,在学校接受“唯物主义”灌输后,曾尝试用催眠术来解释这些。后来,李某坚信,世界肯定不是“唯物主义”者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肯定有我们现在所不能了解的“非物质”世界或“暗特质”世界存在。现在,信佛的李某深信“六道轮回”之说,“畜生道”可以与“人道”一起存在于我们所处的这个“物质”世界,“天道”、“阿修罗道”、“鬼道”、“地狱道”都属于“非物质”世界或“暗特质”世界。“物质”世界与“非物质”世界或“暗特质”世界可以通过某些仪式和咒语建立联系。
(2019年9月)
作者介绍:李乙隆,原名李乙农,1966年秋末出生于广东省汕头市潮南区红场镇林招村。读初中时开始以“李乙隆”为署名在学生报刊发表诗文。曾在基层政府部门从事文化工作。后教了八年书,教过小学语文、中学语文和历史。离开讲台后,当过报刊编辑、记者、企业策划部经理、副总经理、网站总编、民办学校副校长等。生活、工作过的地方有汕头、韶关、上海、深圳、南宁、北京、广州、天津等。1995年11月出版个人作品集《梅雨时节的美丽》,1996年7月出版个人作品集《邂逅一种心情》,2001年4月出版个人作品集《我为你北望中原》,2001年5月出版个人作品集《山村岁月》。
新世纪以来已完成的主要著作有:情感文集《不见当初的夜晚》,乡土文集《姐,回家吧》,散文随笔集《劝善》,微型小说集《雨中的背影》,中短篇小说集《破祠堂的那一夜》,歌词集《古道西风瘦马》,短文集《短笛无腔信口吹》、短信文学作品选《打开尘封的日记》,爱情诗集《短信时代的365封情书》,小品文集《战俘》,时评杂文集《只为那千年一脉的进退忧伤》、《为何我的眼睛总是满含泪水》、《李乙隆快语》, 五十万字自传《世界最长的信:我的甲申年及瞻前顾后》(又名《世界最长的信:一个普通人的自传》), 系列小说集《每一次遇见都是久别重逢》、《畸情》,百万字玄幻小说《万年孤独》。部分著作网上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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