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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昆明一村庄数百儿童失踪
东方早报记者 简光洲
引子：2003年10月1日上午9点，昆明市官渡区护福村，外来民工王兴普7岁的儿子王涛和5岁的儿子王伟在家门口同时失踪。根据这位父亲的收集到的信息，自1999年来，昆明市共有170多名儿童神秘消失。他们大都是外来人口的孩子。
由于连续发生儿童失踪案，在昆明一些案件多
发区，“看好自己的孩子”成了人们见面打招呼的常用语。
“看好自己的孩子”
4月28日下午4点，昆明市外来人员李华匆匆地赶到官渡区福德中心小学，准备接即将要放学的儿子。李华家离不到一千米，她的儿子已经10岁，完全可以自己回家。但是李华没有办法放心――就在前一天晚上，一名儿童就在学校附近的路口莫名失踪。
几乎所有的前来接送小孩的家长都不掩饰自己的担心，“我们很紧张，生怕稍不注意孩子就被人拐走！”
最近几年来，李华所在的昆明市官渡区福德村及邻近的护福村已经有几十名儿童失踪。
吕佑铭，湖北孝感人，2002年9月14日下午，他唯一的8岁女儿在江边玩耍时被人拐走。
吕一向对这个独生女儿要求甚严。当时他女儿和两个同伴一起在江边玩耍，因为弄湿了裤子害怕而不敢回家。这成为吕佑铭心中永远的痛。“我要是平时要求不那么严就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被人拐走的时候还扎着辨子，已上一年级了。”
当天晚上，狂风暴雨。吕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城市，但和其实失踪儿童家长们的努力一样，一切都是徒劳。
三年前，吕来到昆明做服装生意。他会开车，在老家的县城买了房子，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女儿的失踪仿佛让吕佑铭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我非常后悔开始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说此话时，这个大男人的眼泪像水般地倾注而出。
在昆明市街头，寻人启事随处可见。连续大量的儿童失踪案给这个美丽的城市的笼罩上一层阴影。在一些案件多发区，“看好自己的孩子”几乎成了人们见面打招呼时常用语。
到底有多少孩子失踪？
在昆明，儿童失踪案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但究竟有多少儿童失踪，却仍然是一个谜。
据昆明警方透露，2003年8月份以来，官渡区的护福村、福德村、船房村、小坝西村连续发生外来务工人员儿童失踪案，仅10月份一个月全市共失踪23名，其中国庆黄金周期间就丢失了12名。
“经过去年“10，8”严打之后，发案率大大降低了。”昆明市公安局新闻办公室主任徐宏说。据该局办公室的李科长介绍，上个月只有接到两宗报案。
然而，在昆明打工的贵州省六盘水市新华乡农民王兴普统计的却是另外一个数字。王手头有一份长达六页的“近几年失踪儿童名单”。上面详细记载着148位孩子名字及其家庭住址、联系电话、失踪时间等，孩子的父母均为外来务工人员。
从注明的案发时间来看，1999年1起，2000年7起，2001年22起，2002年32起，2003年68起，今年1月5日至2月2日又发生7起。从失踪地点来看，绝大部分集中在昆明市官渡区，一部分在西山区，外来务工人员聚集的地区距离市中心均不到10公里。
这些失踪的儿童基本上处在3到6岁之间男孩子，大的有10多岁。
集体寻亲行动
自从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时失踪之后，找孩子便成为王兴普夫妇的“事业”。
去年10月1日上午9点，王兴普的七岁的儿子王涛和五岁的儿子王伟在离家不到500米的街口一起失踪。半年来，他夫妇俩放弃了正常的工作，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发了疯似地到处找孩子。
在近半年的找人过程中，王兴普碰到几十名和他遭遇同样失去儿子之痛的家长们。为了便于联络，他们留下了各自的联系方式。后来，只要见到街头上儿童失踪的寻人启事，王兴普就会细心地把上面的联系方式一一抄录下来。于是他手头就有了现在这样一份关于昆明市失踪儿童名单的民间案卷记录。
在寻找亲人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失踪家长开始互相认识。共同的悲剧让这些家长们开始不自觉地走向集体的寻子行动。
今年4月11日，昆明市温度达到了30多度，烈日当空。60来名失踪儿童的家长举着贴有失踪亲人照片的寻人启事，在昆明市中心最繁华的东风广场进行了集体寻人行动。这引起了众多媒体的关注。
孩子失踪之后的悲剧
来自云南昭通的刘朝国对于儿子失踪一事，至今仍然伤心不已。去年9月23日9点，他儿子和女儿一起在福德村一路边玩耍，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只有几百米。
这时突然来了一辆面包车，两位30多岁的男子把他儿子和女儿一起抱上了车。上车后，这两名男子发现其中有一个是女孩子，于是就又放下了车，这样他女儿才得以幸免。“这些人已经形成了规模，简直是在抢。”刘悲愤难抑。
更令刘朝国难过的是，在他报了110后，就在附近几百米的福德派出所却一直没有出警。“人也没来，车也没来。”
王兴普的两个儿子失踪时，也遭遇到类似不愉快的经历。去年10月1日上午，他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子失踪后，就到福德派出所报了案。但是派出所说“你们自己先找，找不着晚上10点再来。”当天派出所没有立案。
王认为，福德派出所的态度是不种行政不作为。于是10月4日，他到昆明市公安局督察大队投诉福德派出所不立案行为。两天后，派出所补开了“接待报警案件三联单”。
令人痛心的是，一些父母在失去孩子后，精神受到沉重打击，甚至出现了极端的行为。
官渡区关上镇双桥村的陈育信40多岁时才得一子，他妻子在生产时因为难产而不幸去逝。此后，陈独自一人抚养儿子。2001年3月26日下午，他儿子在家附近被人拐走。2002年，陈和另外两名同样失去儿子的家长李顺迁、商会明怀疑附近的一熟人可能拐走卖了他们的儿子。三人把他们的怀疑对象关了8、9天，并打断了腿及肋骨。
事后，这几个人因此被判刑二年半，至今四人仍在狱中。
为什么是外来人员子女
值得注意的是，失踪儿童多是外来人员子女，基本上就住在昆明市官渡区及西山区的城郊结合部。 在儿童失踪案频发的福德小村，本地居民只有800来人，而外来工却达到了3000来人。而官渡区常住人口只有56万，而外来人口却达到100万。
这些聚集了大量外来人口的城郊结合部成为一些犯罪活动的高发地带。在福德派出所，记者注意到，自去年1到11月份，该所仅侦破刑事案件达322起，大案198起，涉毒案件240起。福德村联防二中队的徐队长认为，一些当地出租户没有按照规定对外来人口的租房情况进行登记，这造成了很大的管理困难。一旦出事后，犯罪分子逃走后也无法找到。
外来务工者多来自较穷的边远地区，一般有两三个孩子，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违反计划生育超生的。由于要养家糊口，往往疏于对小孩的照顾。一些当地人把外来工的小孩称为“放羊”，这也是坏人屡屡得逞原因之一。
据了解，一般外来工的月收入只有几百元，由于经济拮据，一些外来工送不起子女上幼儿园，只得任小小孩处于“放养”状态。“有的孩子是在一人上厕所、买东西、玩耍时，在父母眼皮底下被拐走了。”
据警方介绍，一个被拐的儿童，在昆明出手可以卖3000～3500元不等，到贵阳就涨到七、八千。其中有些儿童被卖了13次，从最初的2000元卖到了20000元。暴利，驱使犯罪分子频频以身试法。
由于失踪孩子太多，当地派出所对此也是见惯不惊。记者注意到，去年10月1日，一位家长在福德村派出所报案后，派出所在10月3日才通知他们补做笔录。对此，昆明市公安局一位工作人员解释说，在这些地方小孩走失太正常了，有的丢两三次。“东西放在路上没有管也会丢，何况是小孩子。”
儿童频频失踪引起了公安部门的高度重视。公部部成立了云南、福建、贵州三省联合打拐小组，并进行督办，昆明市委市政府对此高度重视。2003年11月4日晚，市公安局紧急约见近100名丢失儿童的家长及亲属，并成立“10?8”专案组。昆明市出动上千警力，经过3个多月的专案行动，一举摧毁4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47名。
但是找回来的还是少部分，多数家长仍在苦苦的等待当中。从昆明市公安局公开的数字来看，去年10月份以来，他们共找回了63名失踪的儿童。但是，在王兴普的这份170人名单中，真正找回来的只有4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