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小路是我踩出来的》阅读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顺着河边走一趟。

每天早晨我都起得很早,我觉得这种行走的方式很有意思,沿着一条小路走出村子,然后慢跑,沿着这条小河开始我一个早晨的行走。

那是多年前被山洪冲出的一条河,水不大,但很清澈,由于这几年水位下降,这条小河实际上只是一条小溪了。我站在小河的旁边,看水清澈地流动,有时捡起躺在脚边的一块沾着泥土的石头扔过去,让河里的水把石头洗干净。在把石头扔进河里时,我的心情变得很愉快。人获得快乐的方式其实就是这样简单。

从那时起,看河水的流动成为我每天早晨固定的节目。

有一天,我走过河边,要拐进回家的小路时,猛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老人,一个河对岸那个村庄的老人。老人满脸皱纹,两眼直往我身后瞅。我身后是一大片开出的荒地,青青的麦苗正在生长。我这才翻然醒悟,经过那段时间的行走,我已在那块麦田里踩出了一条小路。我在欣赏河水流动时已经无意间伤害了那些麦子,也破坏了老人的劳动。我顿时感到一丝惭愧。我停下脚,看着面前的老人,支吾着说:“老人家,这荒是你开的吧?”老人微笑着点点头。我的脸有些热,我指着麦地说:“这条小路是我踩出来的,我每天都来河边走,不知不觉就踩成了这样。”老人往身后的田埂上退了几步说:“没事,你走你的路吧。”

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惭愧地看着老人说:“要不我做些赔偿吧。”老人又笑了,说:“走吧,这原本就不是正经的农田,是我打发闲空儿开出来的,你不用挂在心上。”

可我还是挂在了心上。从那天早晨起我就不再去河边了。河边有很多开出来的麦地,如果这样踩下去,那些麦子恐怕真的就长不起来了。

我换了一个方向散步,仍然每天早早地出村。我去村东的一个破窑场,我踱步到那里,看破窑的半腰长出的几棵野树,野树上落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我在那里伸伸腰,做一下深呼吸。可我禁不住地想念村西的那条小河,想念那清澈的流水,那流水上空的飞鸟。我向那条小河的方向眺望,眯着眼,好像流水的声音已在耳边了。

我禁不住还是去了,又沿着那条小路走。一步,两步,我走的那段小路大约有一千多米。分别几天,我有些激动,看着那清清的流水,眼角几乎要噙上泪水了。人的生活中能有一条如此清澈的小河是多么幸运啊。那河床上不断有鸟儿掠过,河两岸生长着葳蕤的青草,农人的牛羊在河岸啃草,到河边饮水。这是一幅多么融洽、多么宜人的自然图画。在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曾经那样强烈地怀念小河,怀念河边的景色。我想起一句“静水流深”的句子,想起一位歌唱家唱的那首《故乡的小河》,想起一位作家的话:“我愿意像河水静静地流淌。”

我又碰上了那个老人。老人坐在岸边的田埂上,看见我他站了起来。我禁不住又往身后看,我看着麦田里小路的痕迹,一行新的脚印摞在了那条小路上。我说:“我……”

老人说:“你不对,你做的不对。”

我说:“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想这条小河,就又过来了。”

老人说:“你躲我?”

我说:“没有,我又去了我们村东的窑场。”

老人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人说:“你觉得我就那么小气吗?你觉得我就那么怕踩几个脚印吗?我就那么在乎那么一点儿荒地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咋就不来这河边走了?我等了几天都没见你,你知道吗?告诉你,如果你真不敢走了,你真的要赔我的荒。”我遇见了一个倔老头儿。

那条小路越踩越深了。多年以后我也不会忘记,那条河边曾经有我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不,是一个老人要我踩出来的!

(选自《百花园•中外读点》安 庆/文，略有删改)

路子设题：为什么老人说“如果你真不敢走了,你真的要赔我的荒”?文章的标题表达了作者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春笋设题：1、分析文中两个人物的性格。2、文章平淡的情节后面，有什么深刻的寓意？3、文中有哪些景物描写、心理描写、情态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