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责任市场化，师道尊严碎片化

 金羊网　 
 
　　宋桂芳

　　教师薪资的弱势地位，作为一种明晃晃的“违法”现象而合理存在了许多年，这是物质上的弱势；而在责权不明朗的教育语境下，教师的责任风险越发强烈，加上“道歉权”的泛滥，尊严弱势尤其让人心寒。12月15日《华西都市报》消息说，四川隆昌县一名小学女老师疑因体罚学生被家长要求道歉，在学校寝室内服毒自杀，在给山西网友的聊天记录中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换个新的环境，不然，我宁愿一死。”

　　超常规的工作量，低下的社会地位，一脸倦容，一身清贫，用我学生的话说：这年头，还有几个优秀生肯报考师范专业？清贫倒也罢了，中国的教师从来就没有当大款的历史，但是，尊严的被迫沦丧，已经蜇痛了教育公信与生存底线。近段时间，一篇名为《女教师被逼向学生下跪后疯了》的帖子在网上疯传。帖子讲述了攀枝花市新华中学28岁的女教师李虹蓉，当着两名校领导，向一名学生及其亲属的面下跪。随后，李虹蓉疯了，住进了精神病医院。从被殴、被辱，到被逼疯、被逼死，你可以冷漠地说是个体心理素质不够坚韧，但是，当这些个案串成一根红线，是弱势的师道尊严在滴血。

　　这个时候，我们真的很怀念“范跑跑”、想念“杨不管”，在体罚权力不明朗、管教方式不清晰的时候，“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教师难道是会魔法的哈利波特？管吧，很可能就是体罚或者变相体罚；不管，又对不起良心与绩效。眼下来看，“道歉”过、或“道歉”着的老师还很多，他们大多一腔热忱，最后却莫名其妙地丧失了师道尊严，在学生、家长面前抬不起头。有人说，这是社会的进步——看吧，道歉的市长书记那么多，人家不一样活得很坚强。然而，在校长权力下的教师道歉，尤其是丧失程序正义的道歉，恐怕是一种绝望的屈辱。

　　古时候的老师清贫却快乐着，因为他们在历史上有“天地君亲师”的荣耀地位。“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贵师而重傅，则法度存；国将衰，必贱师而轻傅，贱师而轻傅，则人有快，人有快则法度坏。”师道尊严，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前途和命运。钱没了，尊严也没了，三尺讲台上还能挺得起脊梁来？什么时候，我们渐渐走失了师道尊严呢？

　　是每个芝麻大的领导来学校视察的时候，校长亲自指导师生热烈鼓掌，又是献花又是载歌载舞；是每次上级部门来检查评比的时候，校长亲自带领师生弄虚作假，又是做资料又是粉饰太平……教育行政化化、功利化早就让学校不再成为师道尊严的捍卫者：一方面，行政力量掌握教育资源，媚权之下，家长的一个电话就能吓坏校长；另一方面，学校教育沦为绩效指标与谋取利益的工具，不出事、不闹事最好，师道尊严成为忽略不计的代价。

　　现在，学校教育是买方市场，招生宣传还来不及，怎敢得罪家长大爷，一个学生就意味着若干人民币，教得好固然皆大欢喜，教不好，校长自然会横着脸告诉你“退换无门”。最常用的说辞就是“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话往往是大小行政领导的最爱，既然如此，道歉也算是轻的了。当教育责任越来越市场化，当师道尊严让位于权力绩效，下一个发疯的难道只是缺乏权益保障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