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领导干部变得更英俊
 
何三畏

　　前段时间，新闻爆出某些官员热衷整容，而且有“送礼就送整容”一说。又说在“两会”之前，官员整容手术还会相对集中。这确实是一个新现象，媒体上出现了不少调侃的言论。严肃的评论主要是担心这成为腐败的新方式，认为整容的费用不菲，不论是花公款还是送整容，都是腐败。无论用公款作任何私用，无论接受他人任何大宗馈赠，都是腐败，这没什么可说的。但假如人家是用自家的钱呢，你除了调侃还能说什么。
　　我觉得，这个现象本质不在腐败上，而是在于官员有了他们的追求，追求在公众面前有更好的形成，希望公众更喜欢他们。在这一点上，官员的整容就像演员的整容一个意思，是非常好理解的。官员考虑自己的形象，至少说明他考虑到了公众的接受度，考虑到了并不是你一坐上官椅，公众就从心里喜欢你。这一点，或许可以称为“历史的进步”。
　　但问题又不仅如此，官员又不是演员，他的主要职责不是悦目，而是叫“公众放心”。一个官员再英俊，都不一定叫公众“放心”。马英九那样子，可能符合很多丈母娘选女婿的标准，可是，台北市民还是要看他做了什么才投他的票，“特别费”的事情，也有公众不看他的脸蛋。所以，官员应该“内外皆修”。
　　官员的外在形象不能说不重要。而且，说起来，我们今天的官员形象，常常是令公众失望或者说受公众嘲笑的。然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有外在的，但更主要的，却不是外在的，而是内在的。说我们今天的官员形象差，主要是指他们在镜头面前的形象差，看看他们在报纸上的照片，在电视里的表情，基本上不是一个差字可以了得，简直是令人同情——他们脸上的肌肉总是紧绷着的，他们的手脚总是无处可放的，更可怜的是，他们又不敢像西方政要那样，有时摸摸鼻子，说个笑话，他们笑都不敢笑，还敢说什么笑话，他们不仅不能说笑话，甚至不能说口语，只能说印刷体，即念稿子，如果不念稿子，就是背稿子。这样一来，无论他们的声音多么流畅而宏亮，台下的掌声配合得多么整齐而嘹亮，如果把外在形式去掉，只能说跟一个羞涩的小学生在教室里被迫念自己抄袭来的作文一样难堪。实际情况也正是这样，一些基层干部的稿子也常常是秘书写的（尽管党的规定的，县处级干部不配秘书），无论做得多么煞有介事，也只能是那一副可怜状。这样残酷的考验面前，我们的领导干部如何英俊得起来。
　　但是，必须承认，官员的平均智商，应该是高于民族之林的。上述笨拙的形象，是被公众的眼睛逼出来的。官员在公众面前，代表的都是“形象”，讲的都是“政策”，不紧张都不行。可是，你看看他们下了班的样子，无论他们原本生得美丑，一个个都突然英俊起来。他们在酒桌上的绝对妙语连珠，他们绝对是讲笑话的天才，如果不考虑其中是否有青少年不宜的成份，或者放到午夜时分，在电视台直播，他们都是天生的脱口秀主持人（部下也是最懂得配合的嘉宾）。
　　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碰到了他们熟悉的内容，就像一个优秀教师，每天都精心备课了。所以，官员如果要想变得英俊，必须要表里如一，把内心修到和文件的内容差不离。这当然有困难，但除非你不想变得英俊，否则你还得修这一门课。有一个成语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说的内心的修为。你到了那个境界，就英俊了。《世说新语》里有一个故事，说曹操当了魏王以后，匈奴使节来见，他自惭形秽，叫崔琰穿上王服，坐在他的椅子上接见来使，自己提刀侍卫一侧。不料匈奴使节后来对人说，魏王确实一表人才，不过他的侍卫，才是一副英雄气慨。
　　所以，一个政治人物的外在形象，也来自他内心的政治道德的力量。如果论样子，列宁和斯大林两个都选不上苏联共产主义的领袖。中国***的早期领袖，也不是个个都像毛周一样仪表堂堂。如果以世俗的标准，成克杰拉了双眼皮后的样子，可能要比以前好看一些，但是，他终归是一副受世人唾弃的形象，他跟花团锦簇的小学生在一起，围着红领巾笑容可掬的“成爷爷”的样子，却是令人作呕，害得把那么多印着这一幅图画的小学生课本不得不丢进垃圾，浪费不小。而温家宝眼含泪花握着农妇的手的样子，不要稿子跟艺术工作者“话家常”的样子，却是叫人难忘。
　　可是，我们有些官员，就是只相信政治是一门纯粹的技术活儿，政治的全部内涵都在于形象，“影响形象”常常作为一个政令的全部肯定或否定的理由，如果是批评你“严重地影响……形象”，则差不多意味着你的官运到头了。这种观念的流行，直接与马基雅维利主义血脉相连。在这种观念支配下，没有因为政治原则而不能干的事情，只有干了对政治形象和下一步政治操作利不利的事情。这样的官员，必定什么都敢干，真是丑陋之极。（2007-05-02于南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