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
我叫夜魅。是的,这是我的nick name,在网上。
时常有人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淡淡地答:因为夜晚人心的防备最低,我才有机会魅惑人心。
真的在魅惑人心吗?我不知道。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天色沉下来,四周静下来,我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游走。说我魅惑别人,不如说夜色先魅惑了我。
我是无情的。许多人这样说。
我从来不告诉人家我的电话,地址,姓名,性别甚至是EMAIL,不管别人怎么求我,我只有一个字:“不”!
照说这样的性格是很不受欢迎的,可是不,偏偏有许多人喜欢着我,男的女的都有。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是男是女。他们说我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是很魅惑人心。
有吗?
我不觉得。
我只是觉得深深的寂寞。在夜晚。
只是从无人知晓。
我从不谈严肃的问题,因为我觉得太累。我总是东扯西拉地天马行空,任何话题都可以在我这里变得轻松搞笑,我努力地扮演一个喜剧人物。
或者因为我知道人生有太多的悲剧了。
我不喜欢悲剧。很不喜欢。
于是快乐的人找我聊天,因为他们会更快乐。悲伤的人也找我聊天,那么他们就会从我的喜笑怒骂中得到放松而不是泛泛的安慰。他们都喜欢找我聊天。
他们说我是个开心果,一个不知愁的快乐天使。
好在我的打字速度极快。
这让我在网上成为倍受欢迎的人物。
但我没有朋友。
是的,我不认为我有朋友。朋友是可以相知相惜相聚相交的,他们不是。
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的性别。
我从不跟他们谈心。尽管他们总是与我谈心。
或许我是个没有心的人?
谁知道呢?
有时我不太分得清网络是怎么回事,我常把它当成一个可以自己编造的梦境。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扮演任何角色,只要不是我自己。
只要不是我自己,是的。网络只能是网络,我不要它变成一面镜子,照出本来苍白的我,照出我的千疮百孔。我觉得那是丑陋的。
每一个失意的人都是丑陋的,他们把心剖出来,血淋淋的伤口,在那里期待着安慰。真是天真。谁能够安慰谁呢?伤了,必得有个愈合的过程,不
会因为有谁安慰就愈合得快一点,难道他们都不知道的吗?
我笑世人的天真。他们总是被伤了就急着找人抚慰,找另一双手抚去被前一双手划伤的痕迹。真的有这样如天使的手吗?
没有!
很快的另一双手也会变成利刃,再于心上多添一道新痕。
周而复始的可悲。
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碰到一个人,他叫阳光。
他居然叫阳光。
我叫他阳光妹妹。取这样的名字肯定是个小女孩子。他呵呵笑,也不分辩。
一次我问他为什么叫阳光,他说:“因为我的心里有阴影。”
好奇怪的回答,于是我记住了他。
只有他,从来不问我的性别,年龄,姓名,地址和EMAIL,他只是跟我天马行空的东扯西拉。我没有听见过他诉说心里的伤痕。
从来没有。
我开始期待。
当我发觉我开始期待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那是一天晚上,我本来在打游戏,却不知怎么感到非常无趣。当我意识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连接上网在聊天室里了,里面有阳光的身影。
我忍不住说:阳光,我想你。
他打:(阳光轻轻地让夜魅靠在肩头,在夜风中。)
他知道我想靠一个肩头。呵,阳光。
我觉得心里有某些东西在融化。
其实阳光与夜魅是永远不可能交集的,黑与白,光与暗,那么的极端。可是他说:为你,我可以熄去我的光与焰,静静地陪你坠入黑暗。
换了别人这样说我早已大笑出来了,可是他说出来不一样。
我痴痴的望着屏幕,半天不舍得打一个字出去。
他却也不出声,静静的,在屏幕的另一边。
再也没有谁有他这样的默契。
我说:你甚至不知道我的性别年龄身高体重家住何方。他呵呵地笑了。
他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寂寞的女子。
他知道?呵,阳光。
他那么肯定地说我寂寞,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人家说我不识愁滋味,只有他,知道我的寂寞。
在我的喜笑怒骂中,知道我的寂寞。
我开始想念他。
我开始问些傻问题。我问他你喜欢我吗?他说:“非常。”
呵他喜欢我。
但是他从不说要见我。他说:“我怕忘不了你。”
为什么不是我忘不了他?
他沉默。
当我发觉我已经违反了自己的原则开始在网络放进一些感情的时候,我拆掉了我的小猫。
我怕会不由自主地连接上网,我怕见到那个让我牵挂的身影。
许多次我拨号,见到出错信息,才想起我的小猫已经被我锁在抽屉里了。
我可怜的寂寞的小猫。
我与抽屉里的小猫遥遥相对望了两个多月,我想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或者是我反应太过激烈,我被自己吓怕了。其实有感情也不是件坏事吧?我有些迟疑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