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超女不可以是民主的?
【来源: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都市报】
中国观察之邵建专栏
今年的“超女”终于落幕。在最后一场后半段的观看中,再次感到它作为“娱乐民主”在程序上的示范意义和不足,便想就这个话题饶舌几句。
民主是什么?是投票吗?是,又不仅仅是。
是程序吗?是,也不仅仅是。是政治人物选举吗?是,仍然不仅仅是。那么,民主到底是什么?胡适先生说得好:“民主的真意义只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如果我们承认娱乐是一种生活方式的话,那么,像“超女”这样不是个人自娱而是媒体过程中的娱乐公共化,为什么它不可以是民主的?从“海选”到“大拇指投票”等形式因素看,它还真的是民主的推演而不尽是沙盘的虚拟。尽管超女目下也还存在着程序上的挑剔,但,问题在于如何完善;同时更在于,我们到底怎么看待民主。
不必低估“娱乐民主”的意义,娱乐民主也是民主,而且是先锋的。民主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它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不独表现在高高在上的政治权力这一面。人的生活大体可以划分两个领域: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民主不涉及前一领域,这一领域强调的是个人的消极权利。后一领域,在现代文明社会,它必须是民主的,否则便是某种力量的专权。但,公共领域并非铁板一块,它是划分单元的。政治生活是一个单元,娱乐生活(如果它像“超女”这样公共化)也是一个单元,同时还有其它单元。
记得去年有人视“超女”民主为神话,这本身就神化了民主。提到民主,我们张口就是民主政治,以为民主就是政治,并仅仅是政治。在中国人的传统意念中,政治又是高高在上的,它凌驾于经济、文化和日常生活之上。这样,民主就很容易让人仰着头看。胡适所以把民主解释为一种生活方式,正是为了消解其神话。他说:五四时陈独秀没有给“民主”“科学”下定义,而是把这两个词“人格化”了(所谓“德先生”“赛先生”)。他进一步指出:“把一个观念‘人格化’了,往往等于‘神化’了,并不能叫人得着明白清楚的认识,也许还可以引起盲目的迷信,盲目的崇拜。”试看20世纪从辛亥起,多少人为民主抛头颅、洒热血,口号喊得震天响,可是他们对民主“得着明白清楚的认识”吗?陈独秀本人就是一个例子。即使今天,除了习惯上的宏大叙事,有几多人把民主看成是自己身边的普通的生活方式?
“超女”很好,不但没有神化民主,反而把民主拉到自己身边。如果说在公共领域中,它率先在娱乐这一块启动了民主;那么,根据公共领域中“游戏规则”大致相同的道理(比如它们都反对某种力量的专断,它们都诉求公开的程序与公正的原则);那么,人们在公共生活中的这一块养成了习惯,它当然也会在公共生活的那一块以至每一块产生相同的要求。而民主作为一个“养成”的过程,如果不想一蹴而就,它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一个单元一个单元地扩展开去,以至全盘。当年胡适的“渐进式民主”未必就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今年决赛到最后一个环节,程序上我有不同看法。当最后两名超女对决时,主持人告知在她们两人之间将进行三轮PK。听到这里,我个人预先作了理想的程序设计,即每一轮PK都应该有一次投票。比如第一轮可由专家评审团合议出第一,另一轮可由场上大众评审团鱼贯出第一,最后一轮的第一则可由场外观众票出。谁获得其中三项第一或两项第一,谁即是本届超女。然而,事实上主办方的设计是,尽管PK有三轮,但,超女冠亚军的最终决定却唯一地取决于手机短信。
手机短信固然是民主,而且是最广泛的民主。主办方设计如此,恐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我则认为,这种民主虽然直接,却是一种单线民主。而我刚才提出的却是一种复合形态的民主。它的好处在于,由三种力量决雌雄,比一种力量决雌雄,本身就更民主。另外,它可以防止民主作弊。如果任何一种力量都存在着被操纵的可能,那么,谁都不可能同时操纵所有的力量。因此,在超女最后的博弈上,就票决的方向和力量而言,多元要比一元好。
(作者系南京晓庄学院中文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