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德感动百万人，却难撼倒阿扁

 2006年08月19日08:31 南方新闻网
 
　　媒体思想之安替专栏

　　截止到8月18日，台湾民进党前主席施明德所发起的百万人亿元倒扁运动已经进入了第五天，募到民众倒扁承诺金8181万新台币，预计到21日，就可以完成预定亿元目标，在台北凯达格兰大道的连续静坐最快会在下周进行。这是自国亲两党6月罢扁案失败之后，台湾社会倒扁的另一高潮。

　　施明德是民进党元老，也是民进党政治合法性源泉的“美丽岛八君子”之一，曾经两次被国民党迫害入狱，总共坐牢25年。他在美丽岛大审时绝食抗议、视死如归，感动了整个台湾社会，这也是他登高一呼，一周内百万人亿元响应的根本道德因素。因此，自从赵建铭弊案爆发至今，只有这次施明德发动每人捐100元的倒扁运动，才获得了60％以上的民众支持，甚至“今天，你捐了吗”都成为了如今台湾社会的流行用语。

　　对国亲两党6月罢免案，陈水扁和民进党使用的是蓝绿对决手段，把“罢免vs贪腐”，污名化为“外来政权vs本土政权”，让民进党和泛绿群众忍痛为阿扁护航。而施明德不折不扣地为民进党牺牲了半辈子，很难被人抹蓝；另外加上这次运动拒绝任何政党、社团加入，因此民进党目前只是通过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诬蔑施明德，例如让他前妻出来指控他玩女人、游锡堃说谈政治道德是封建思想、汪笨湖说亿元捐款其实是国亲两党在洗钱、甚至王世坚“立委”说“希望施明德26年前被蒋经国枪毙”，但这些垃圾言论终究不能减低施倒扁对民进党的严重冲击，陈水扁和民进党的各方民调落到了11％－18％之间。

　　换作任何正常的社会，百分之十几的支持率，足以让任何政治领导者下台；但可悲的是，连施明德如此成功的民意抗议运动，其实都不存在让阿扁下台的可能性，原因是无论从阿扁自己的政治性格，还是台湾政治制度设计，或是民进党内部的权力结构上，阿扁都不会、而且可以不下台。

　　首先，阿扁如果下台，他的身家性命都会受到严重威胁，他和妻子、女婿以及周边亲信，都可能被判入狱，虽然可能有继任者对他本人的大赦，但终究不能改变家庭毁灭的事实。历史学家唐德刚曾经精辟指出，中国政治的统治者权力转移危机，一直是中国不能走出历史三峡的原因。因此，阿扁必须要捍卫自己的权位到2008年，而且要民进党继续执政，才能保住自己的全家。在这样生存恐惧之下，阿扁哪能顾得上什么政治道德或什么历史清名？所以任由百万群众在街头，都不会动下台念头。

　　其次，台湾制度设计因为李登辉的缘故，把原来的“内阁制”转变成了现在的“总统制”，而且“总统”有司法豁免权，任何判决都无法动摇其地位，只能通过“罢免”和“倒阁”两个方法拉他下台。“罢免”需要三分之二“立法院”多数，这基本不可能；而“倒阁”过程漫长，而且如果解散“国会”反对力量还不能达到三分之二多数，还是无法让其下台。这样的制度设计，可以让阿扁不必担忧任何在野反对势力。

　　真正能撼动阿扁的是内部反对势力。民进党之所以现在愿意挺扁，是因为以下几个因素:1)党内大老惧怕不知轻重的“副总统”吕秀莲继任，会毁掉现存的权力结构；2)下届新选制下“立委”的提名权在陈水扁手中，如今任何对他的批评，都会导致被迫告别政坛；3)最有希望成为2008年候选人的苏贞昌，其政治地位也在陈水扁手中，随时会和谢长廷去年一样，瞬间失位。诸多因素，导致民进党失去反省力量，任由阿扁绑架。

　　李登辉虽然也对陈水扁弊案不满，但他最关心的还是“台独事业”。在他的眼中，两岸政策比较理性的“行政院院长”苏贞昌，甚至比贪腐的陈水扁更可恶。最近扁李频频互动，完全可能以牺牲苏贞昌为代价，争取深绿“台独”力量的支持，虽然只有少于20％的民意，但这股死忠力量，足以保护阿扁做到2008年。

　　更令人担心的并不是阿扁下不下台，而是他为了保护自己2008年离任后的地位，不惜煽动两岸矛盾以制造激烈的蓝绿对抗以确保民进党继续执政。不肖政客为了自身的利益把整个台湾卷入危机，这才是善良的人们真正要担心的事情。

　　(作者系媒体从业者)

　　本版言论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南方都市报）
 

把阿扁轰走以后怎么办

 2006年08月22日09:11 南方新闻网
 
　　美国来信之林达专栏

　　台湾岛内泛蓝阵营发起的倒扁大动员，一波又一波，现在达到了又一个新高潮。“美丽岛八君子”之一，在台湾政治体制转型中起过重要作用的民进党元老施明德重新出山，把矛头对准了昔日战友今日“总统”陈水扁，发起百万人亿元倒扁运动，仅五天就募到民众倒扁承诺金8181万新台币，预定亿元目标很快就能达到。这样的号召力，令台湾蓝绿阵营的

政治家们艳羡不已。这倒扁承诺金可是老百姓心甘情愿从口袋里一百元一百元地掏出来的。钱越多，说明老百姓倒扁的愿望越强烈越迫切。现代社会老百姓的强烈而迫切的愿望，通常是用选票数量来衡量的，台湾这次却用街头募捐的金钱数量来表达。台湾老百姓踊跃捐款倒扁，固然表明了民众的政治热情和愿望，问题是，这样一种方式，在体制和政治游戏中处于一种什么地位。如果这种表达方式成功了，对以后的台湾体制和社会是什么影响？如果不成功，又是什么影响？

　　扁家弊案，令正派人所不齿。可是用街头群众运动之方式来倒扁，在我看来，比世界闻名的台湾“立法院”肢体冲突场景，更值得台湾民众忧心。

　　政治制度是什么？制度是法律条文，是“立法院”的议事和表决规则，是纸面上规定的“政府”各部门各机构的权力之界限。制度就是游戏规则，就是程序，是出了情况的时候，由什么人，按照什么程序，来作出什么决定的规则。上该怎么上，民选官员在什么日子什么时辰，由什么人来宣布多少票就能上。下该怎么下，生老病死，犯法贪渎，到期改选，不同的下法由不同的程序预先规定好，到时必须这样做，只能这样做。这些就是制度。制度就是球场上的白线，就是球门，就是裁判员的哨音，就是黄牌和红牌。有这些才有球赛之公平可言，才谈得上可看的球赛。

　　球场到处都有，有球场就有白线球门裁判员。公平的球赛还要球员裁判和观众对规则的高度尊重。这尊重不仅表现在克制自己不犯规，更表现在对方犯规时要按照既定规则和程序来惩罚。不耍赖，不起哄，不在比赛中途修改规则，不以起哄来定胜负。这是今天看球的人都懂的道理。

　　好的政治家就像好的球员，民众就像观众，他们都知道，球场只能维护和改善，不应砸烂。砸烂了球就赛不下去。输球不要紧，这次输了还有下次，回家好好练，下次再来比。可要是球场和游戏规则没了，要是双方球员和观众尊重游戏规则的约定没有了，那以后就没球可赛可看了。

　　台湾倒扁，源自“总统”家人出了贪渎丑闻。在这一丑闻中，阿扁到底有多少责任，是否要受到惩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这要根据台湾已有体制对“总统”的要求规则来办。阿扁如果是一个平民百姓，他或他的家人若有违法行为，自然有法律来公平处置。阿扁是民选“总统”，是根据台湾的体制规则而上去的，其个人或家人若有违法行为，也必须根据体制既有的规定和规则来处理。阿扁是顺着体制上去的，倒扁也必须符合体制来倒，要么是“立法院”按照程序罢免，就像美国人弹劾克林顿，要么是法院按照刑事诉讼程序起诉或审判，美国人两百年前就起诉和审判过他们的前副总统伯尔。如果现有体制内的制约机制不足，程序运作不尽如人意，没有有效机制来警戒和惩罚权势官员违法贪渎，那么社会以后要及时亡羊补牢，通过立法等途径对制度进行修补，使得制度完善起来。不管2004年“大选”有多么不尽如人意，阿扁是选上去的。用街头群众运动的办法把选上去的人轰下来，解恨是解恨了，却不是一个好主意。道理很简单，把阿扁轰走以后怎么办？

　　把阿扁轰走，不会为体制中约束“总统”的立法和司法程序确立权威，不会对制度缺陷起到修补和完善的作用，只会树立一个不好的先例:“总统”再怎么民主选上去，只要发动足够多的大众，有足够响的声音，还是可以轰下来的。反过来，这次制度内现有的机制和途径没有在各派政治家极力维护下发挥作用，那么以后若出现政府内部官员的贪渎腐败，民众就会以例办事，不信任现有体制提供的立法和司法途径，转向街头的直接表达。街头轰“总统”，不要程序，不要规则，不需要证据，不给犯错误者以辩护机会。这种街头群众运动，到了可以轰“总统”下台的地步，那就是一场革命。革命是会破坏现有体制的，它会为未来的革命家提供想象和行动的空间。这就是我认为台湾人值得忧心的原因。

　　(作者系知名旅美作家)

　　本版言论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