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加木在风里连喊带叫:“科学精神就是探险,最困难的时候,就是胜利将要到来的时刻,大家要挺住,决不后退一步,风不会永远刮的!”风刮了一夜,那一夜没有人能睡着觉。他们说。彭加木的勇敢鼓舞了大家。
大家都知道彭加木是患有两种癌症的人,年龄又是考察队最大的,在职务上是队长又是新疆分院的副院长,他都能坚持着,大家就不能躺下,他向前,大家就不能后退。
6月16日,困难重重,探险队被迫停下。
一方面是后面两辆车,中型越野车和卡车都跟不上了,一开始等半小时,后来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油和水都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于是这变成了对探险队信心和意志力的考验。
“一边吃饭,彭加木一边开动员会,已经动员了三次了,他说,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王万轩说。
下午2点左右,探险队在疏勒河南岸的库木库都克扎营。
由于在东进的日子里,探险队着急赶路,每天都是在新的地方睡觉,每夜因为恐怖的大风也只能平均睡三四个小时。因而当他们到达库木库都克时,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不算好。
疏勒河故道中常有苍蝇和叮人的小虫子“小咬”和“草蹩子”,而疏勒河的南边是广阔的库穆塔克沙漠。探险队宁愿在沙漠里过夜,也不愿意在疏勒河故道里安营扎寨。
此时,探险队却在这里突然遭遇了一批不速之客,一群野骆驼。
关于这件事,不同的资料描述却又出现了很明显的分歧。我们需要进行一下对比。
在对王万轩的采访资料里,他是这么说的:6月16日的傍晚,在探险队身心疲惫达到低谷的时刻,他跟队长彭加木在车上发生了争执。
“我说,这样下去,你会把考察队带入绝境。”
“彭大声地说,怎么连你也怕死了?”
“怕死?怕死我就不来了!要不咱俩下车比比,看谁更怕死!”王万轩激动地说。
彭加木低着头,沉默着,很难受的样子。十几分钟后,彭向王道了歉,但还是闷闷的。
就在这时,一群野骆驼出现了,十五六头。
“野骆驼!”有人喊了一声。
此时的彭加木一下子从车座上蹦起来,激动得浑身发抖,大叫,追、追!
请注意,按照王万轩的描述,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是傍晚。
在另一本关于彭加木的纪实文学《追寻彭加木》中,作者却写道,在下午2点左右,他们刚刚抵达库木库都克时,就遭遇了这一群野骆驼。
傍晚,和下午2点,不是一个概念。
野骆驼,又名“沙漠之舟”,目前属于国家濒危物种,过去曾经遍布于世界上很多地方,然而现在野生骆驼只在蒙古和我国西北部存在。这些地方多沙漠和戈壁等广阔的不毛之地。就比如罗布泊,这个地方干旱缺水,夏天酷热,冬天又冰冷,常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可神奇的是野骆驼适应能力极强,耐饥、耐渴、耐热、耐寒、耐风沙,可以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其中,因而被人称作“沙漠之舟”。更神奇的是,野骆驼甚至能以喝盐水为生。专家曾声称只要喝足一次水,野骆驼可以在一个星期内都不再喝水。80年代初时,全球只剩下2000-3000头野骆驼,所以彭加木看到野骆驼群,自然是激动万分。
于是随着彭加木一声令下,车队与野骆驼进行了一场赛跑。
虽然在追赶过程中,很多骆驼都趁机跑散了。但还是有两只掉队了,一只是小骆驼,另一只是只大骆驼,而且是母骆驼。
小骆驼腿有点瘸,自然很快落伍,开车3公里后立刻被活捉。
而母骆驼看到小骆驼离群,不时回头张望,结果也离开了骆驼群。又追了3公里,陈百录掏出枪朝母骆驼连放7枪,母骆驼应声倒地。
所以,我们暂且可以打消看到野骆驼等于水源在附近的念头。因为野骆驼能喝盐水生存,所以如果想要通过野骆驼来推测附近是否有水源,基本是不可能的。
野骆驼每日可行进50公里,坚持10天不喝水,那么实际上野骆驼的活动范围是非常大的。
但是捕捉到两头野骆驼的确也是此行的意外收获。彭加木当即决定把小骆驼当做活标本,装在车上好以后运回去,而把已死的母骆驼剥皮做成死标本。
彭加木甚至还亲自去剥皮,挤骆驼奶请队员喝。当然,除了他也没人敢喝。所以也只有他一人喝了,因为他声称这是“沙漠中最富有营养的饮料”。
请注意,这是关于饮食方面的一个细节,一路以来探险队吃的都是同样的军队基地购买的食品,但是在这里,他喝了一样东西,是任何人也没碰过的野生骆驼奶。
然而在支帐篷做晚饭时,水和汽油的残酷现实又摆到探险队眼前。按照原本的行进速度,现在本应该抵达目的地。然而现在却还只是全程的一半,还剩下400公里的路程没走完。汽油与水却都各只剩下一桶。而那仅剩的一桶水也因被放置在旧汽油桶里,呈现深褐色,满是铁锈。探险队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吃晚饭时全队又进行讨论,决定向马兰基地请求救援。注意,彭加木在这里并没有明确反对这个意见,他说,我也同意,但是,我还有一个建议:那就是我们按照前苏联的那张地图,先在附近试着去找一找水。
为什么彭加木会提出这个建议呢?虽然这个项目是由中科院批准,也是官方提供资金。但是彭加木认为,飞机飞行一小时要1000块钱(当时物价),甚至一公斤水也要二三十元,所以粗略计算下来,直升机运送一次物资要花上万元,而且数量有限。这样一来,国家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如果能在这附近找到水源,不但可以解决这次的用水问题,还能为以后的科考队提供帮助。
于是,在他的提议下,大家又开始在附近寻找那口水井。在《追寻彭加木》一书中,根据陈百录的说法,他跟汪文先早在16日下午就曾往东去找过水,但是一无所获,这一点也得到了马仁文的证实。
在《追寻彭加木》一书中提到,彭加木在几日前跟马兰基地的参谋张占明闲谈时,张占明说起这样一件事。
在1980年1月,CCTV和NHK联合拍摄纪录片《丝绸之路》的摄制组就曾经在一个叫“八一泉”的地方加过水。而这个“八一泉”所在的位置,正好就是疏勒河故道北岸,库木库都克北约30公里处。
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八一泉”呢?张占明说,“是因为50年代时,兰州部队的战士经过那里,发现底下有水,于是挖坑取水,坑里的水可以没过膝盖。为了纪念解放军功绩,便命名为‘八一泉’。”
另外一方面,让我们回过头来看这张彭加木对之抱有很大希望的前苏联地图,在库木库都克以东的疏勒河南岸,羊达克库都克附近位置,居然标注有4口水井。
我们再翻回彭加木的第二次罗布泊探险,时间是1979年11月15日和12月20日。
1979年,1980年。又矛盾了。
为什么同样一个摄制组,却在不同的时间都到达过罗布泊附近?一次是有彭加木跟随的1979年,而另一次则是在没有彭加木跟随的1980年((之所以知道彭加木没有跟随是因为上面提到,《丝绸之路》摄制组遇到“八一泉”的事情彭加木是听别人说的)。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我们把它理解为摄制组在79年底和80年初都一直在丝绸之路上转悠,但是79年时有彭加木的探险队跟着,而80年因为彭加木的先遣探查任务已经结束,熟悉了路线,所以提前走了。
然而仔细回想一下,彭加木在第二次探险中的任务应该是作为排头兵先行,开路探路。按常理说,摄制组应该走的是彭加木他们走过的路线才对。那么如果真有“八一泉”的话,应该也是彭加木一行人先碰到,摄制组才看到。可是为什么摄制组却在与彭加木分开后的1980年独自看到了?
其次,之前忽略掉的彭加木第二次探险时间,1979年11月15日和12月20日。在这里,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个“和”字?是分别于1979年11月5日出发和12月20日出发的两次探险,还是1979年11月15日至12月20日的一次?如果是两次的话,丝绸之路摄制组后来的行程为什么跟彭加木不在一起了?
在罗布泊科考的那一段时间,探险队帐篷里挂着的气温计数值一直居高不下。最低时也有42、43度,最高50度。地表温度一测,居然有接近75度的高温!
当天下午,找水结果不尽如人意。水井没有找到,八一泉也并没出现。
最后一桶油桶里的水已经发臭浑浊,探险队员们又累又渴,也没有心思再找水。现实已经十分严峻,无论是向罗布泊继续前进,还是返回,对于他们来说都已不可能。没有足够的饮用水,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基地求救,原地等待。
晚上探险队员们回到营地,彭加木又与众人讨论。最终还是在众人的要求下,向马兰基地发出电报,请求救援。电文由彭加木起草,内容如下:
我们已到达库木库都克以西约10公里,我们缺油和水,现在的水只能维持到明天。
根据闫鸿建的回忆,当晚成功发出电报后,除彭加木以外的所有队员都长舒了口气。而彭加木却似乎一直对没找到水井耿耿于怀。
为了欢庆离回家不再遥远的旅途即将结束,他们将野骆驼肉割下来,准备饱餐一顿。吃晚饭时,彭加木一言不发地往篝火里加柴禾,替大家分肉。然而,直到凌晨2点,所有人都回到帐篷里休息,他也没有离开。
当晚所有队员都依稀记得,彭加木并未回帐篷里。
前面电报内容是来自CCTV的说法,而另一说来自新浪,彭加木的电报内容为:我们缺水和油,请求紧急支援油、水各500公斤。
1980年6月17日上午9点,马兰基地回应,同意救援。汪文先拿着电文跑出去给彭加木看,彭加木并没有多高兴,而是再次向队员们提出去找水井。然而这一次,他的提议再也没有人响应。请注意,上午9点,彭加木还是在的。
正午12点,马兰基地再次发来电报:飞机十八日送水,不能送油。不要动,原地待命。
汪文先再次拿着电文兴冲冲地跑出帐篷找彭加木,却没有发现彭加木的踪影。副队长汪文先猜想彭加木可能出去方便了,于是回帐篷里等待。
下午1点,司机王万轩回车上取衣服,在车上拿起一张地图,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另一说是拿起一本地图册,发现其中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字,是彭加木的笔迹:“我往东去找水井。彭 17/6,10:30”
据王万轩说:他从1979年就和彭加木在一起工作了。跟着彭加木参加过几次考察。在他的眼里,彭加木的性格不仅内向,而且“太执著了”。看问题比较直观,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认为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人想把他拗过来是不太容易的。”
彭加木如此执著究竟是为什么?王万轩告诉记者,那时已有外国人去罗布泊考察。“我们说是去罗布泊考察,但在此之前谁也没去过。说有外国人来这里考察也是在外围,很早的,那时罗布泊还有水。罗布泊的水消失是在70年代,没水之后,谁也没有来过。”
外界一直传言,彭加木率队进罗布泊是为了寻找钾盐矿。但这种说法遭到了王万轩的反对。
他介绍说,进去的时候,并没听说过这种说法,“我们到罗布泊中间去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寻找一些特殊能源和稀有金属,这是科学院的目的……我们还带了两位化学专家。”
是什么值得他苦苦寻找?对考察任务官方一直语焉不详。CCTV称是—种稀有矿产资源,那么到底是什么?
跟找宝一样,知道一定在此范围,才可能反复寻找。而且目的明确。
如果泛泛考察,不会这么不甘休。
核爆都不是秘密的今天,为什么彭加木的科考目的还保密?
他为什么带植物标本?。
彭加木遗体为什么久寻不见?
敦煌的一个骆驼客谈的情况似乎有助于人们找到答案。
这个骆驼客叫叶多寿,家住敦煌城里,对彭加木失踪这一带的地形很熟,年轻时赶着骆驼经常往来于敦煌—哈密—吐鲁番。他说,彭加木有可能掉进北戈壁的土海里了。
他说的北戈壁是指疏勒河北故道北侧的戈壁滩,也就是彭加木留下屁股坐印时所面对的那片戈壁滩。
为啥叫土海?叶多寿说,那戈壁滩看上去是平的,其实是假的。古时候那里有很多深沟,后来风吹细土面儿把深沟填平了。那土面像雪粉一样,是虚的,表面上却是一层干皮,人、马、骆驼踏上去,噗哧一下就埋进去了,越挣扎越深,就像掉进沼泽一样,最后把人埋得连印迹都不留。他早年就曾见有人掉进去过,根本没法救。彭加木是否也遭了此难呢?
转自公众号《尘世如幻》(chenshiruh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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