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文,想起满口假牙,我心里便有些自卑。想起牙痛的折磨,我就会感到,没有牙痛的人生是多么美好。自从2002年下半年处理好牙齿之后,好久没有牙痛了。没有牙痛,身体中虚火上升,从哪个突破口发泄出来呢?也许因为我现在很注意身体,加上自去年下半年到现在,我一直用中药调治,现在没有虚火了。但偶尔会头痛。这次齿龈痛,在深圳看了牙医花了近100元,用药后效果却不明显。隔天我开始含盐水,其实早就该这样做了,几天后就好了。 这一章上面这些内容是4月份随手记下的。6月27日整理时顺便一记: 五一劳动节放假回家,去找牙医洗齿,发现两个蛀牙,补好了,端午节回家,又去检查上次补的两个牙怎么样。牙医夸我,你这样做很好,发现问题,及时解决。但那位牙医,一直对我没听他的话在右边装活动牙,却另找其他牙医装上固定牙,很不以为然,总挑右边假牙的毛病给我看,他说右边假牙的牙龈有点充血。都这么久了,还充血。他用镜子指点给我看,果然看见左边假牙的牙龈很正常,右边假牙的牙龈比较红。有时刷牙时,也发现右边的牙龈有点轻微的痛。 下面这些内容仍然是4月份随手记下的。 现在堂侄的一切费用都是我给的,我也愿意给他。但是,就怕将来他或他父母反过来说我不好。我被他用于个人开销花掉的钱可能比我原定打算给他的工资要多。我怕人家误解,喜欢把事情说个明白。我打算给他父母写信,信让父亲转交,也让父亲知道我的这次失败。信也可给ZB看看,让他心中也有数。我与ZB谈话,有时有点像一个上了年纪唠唠叨叨的长辈在对自己的晚辈谈话,与辛贤说话有时也会这样,以后要注意,就算真的老了,也不能啰嗦的。 ASL公司让我五一节有回汕头时就去领以前被拖欠的工资,抵掉货款,还有1000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越来越觉得,对人生,对社会,对工作,对文学,对工作单位,对爱情,对朋友,对个人网站,等等,认真是对的,但千万不能太认真,要保持洒脱。因为我这个人太容易因为过分认真而苦恼,太容易钻进牛角尖,陷入迷狂状态,陷入强迫症,所以我这个人不用勉励自己认真,而是要经常劝自己不要太认真。记得少年时候,去两英,人家托我买什么,本来是忘不了的,可心里老默念着,怕忘记了。其实,就是忘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怕忘记什么,其实却很少忘记什么的。凡事不要太认真才能保持好心情,保持好的精神状态和清醒的头脑、清晰的思维,往往比过分认真,更有益于把事情做好。更重要的是,凡事不要过于认真,才有益于身心健康。从功利来看,命运有时就像一个喜欢捣蛋的调皮鬼,人生总是充满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阴的悖论,你太专注于某一事某一物某一人,结果却失败了,你的痛苦可想而知,你无为而为,有时倒更容易成功。然而我还是很容易陷入认真、执意的状态,本来很随意的可有可无的一件事,一旦去理会它,就会刻意起来。所以我才必须常常暗示自己,不要太认真。对像我一样过于认真的人,我也会这样劝他。对本来就不认真的人,我当然会劝他为人处事要认真。对正在写的这封所谓世界最长的信,我总是暗示自己,不要把它当一回事,它只是信、日记和回忆录组成的怪物,是很个人很琐碎的东西,是一种心理排泄,也可视为一种“人生整理”,就像整理自己的抽屉。 克文,我年轻时视爱情为至上、为爱情痛苦过不少时光,现在,我常常劝那些为爱情痛苦着的年轻人,对待爱情不要太认真,“爱情只是异性的夸张”,“在这个城市,至少有1000人可以做你的恋人”,没有谁是谁的唯一。如果你非常痴情于某个人,我劝你还是花心一点,可以同时爱上几个人,这样你就不会为得不到或失去某一个人而痛苦不堪了。当然,我劝你花心不是要你滥交,不是要你玩弄感情,你可以根据自身条件和机缘,重点追求某一个人,如果你得到了这个人,你可以一心一意地对待这个人,但你不妨假设一下当这个人不再爱你时,你将如何面对。我在1997年以前把所供职的某报社看得很重很重,好像没有这个单位,我就会失业,因之我对某报社总是一心一意,对某报社中的人际关系也格外敏感,好像某报社会是我一辈子的归宿,某报社的同事会是我一辈子的同事。某报社后来处境艰难,几次说要停办,我也总是忧心忡忡。1997年以后就不会这样了。现在,不管在哪个企业工作,一方面,我会认真工作,要求自己对得起这个单位,对得起这份工资,另一方面,我总会为自己多找几条路。多找几条路不等于不忠于所供职的企业,忠于企业并不妨碍我对其它企业投石问路。不是说你忠于企业就一定能在企业呆下去的,企业可能在某个时候会不要你,企业可能会倒闭,企业中的人事人际,随时都可能发生让你难堪的变动。由于我有这种想法,也可以说是居安思危,因之在人际上,我有时虽然可能仍会因为顾全大局而任劳任怨,但不会过分委曲求全。在1997年以前,我在某报社中的人际上,是十分委曲求全的,也是敏感多疑的。现在我不时有离开所供职企业的打算,当然对职位、权力也不是很重视,因之在人际人事上总显得很洒脱、很豁达。当然,我有这种想法并不会影响我工作情绪的稳定和工作态度的认真。我可能已经说过,即使我明天要离开这家企业,今天仍会尽量把工作做到最好。辞职之前,我会安排合适的人逐渐接替我的工作。有趣的是,在汕头ASL公司,我在心里越想辞职,我在这家公司的饭碗越妥当;我越不争权,权力好像越牢固;我越不刻意于人际,人际似乎越不错。 就算我凡事不会太认真、太刻意了,活得很洒脱了,我还是会不时感到痛苦,这痛苦不是由自身的境况引起,而是别人尤其是小孩子的悲惨遭遇,总让我难以释怀。这种状况让我觉得,我还需要一种宗教来抚慰悲伤。我本来以为我是不需要宗教、也不相信宗教的,我的怜悯和慈悲,仿佛与生俱来,与宗教无关。我本来是不相信因果报应的,我行善只是心理上的需要,而不是寄望于未来以至来生得到善报,现在,我觉得我需要用宗教来减轻我那份因别人的悲惨遭遇而产生的深深的悲伤。我用宗教暗示自己:一切,只是报应;那惨死的小孩,是上了天堂。 我现在总不把自己看得那样崇高,也从不标榜什么。我觉得我的一切行动,只是服从于自己的心灵。心灵是会变化的。心灵的变化不可预料。在来深圳之前,我怎么也料不到我会突然对妻子产生强烈的思念,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我希望心灵的变化,都向着好的方面去。可是,这好和坏又是以什么标准来衡定呢?任何变化,我在主观上都可能认为是好的,因为如果我认为不好,就不会有这种变化了。 克文,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得没有资格说自己普通。你说我襟怀坦荡、光明磊落吗?我也有我的性隐私,性隐私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隐私,倘若那一天我将其公之于众,你也许会觉得我很龌龊。你说我充满正义感、一身正气吗?但在某些时候,我也许并不能挺身而出、见义勇为。当我斥责别人的时候,我常常诘问自己,倘若我身处其境,我会怎么样?有个网友问我:“我曾经很欣赏一位网友文字里的悲天悯人,但一件小事彻底粉碎了我对他的崇敬。他在公共汽车上看到一个少年遭售票员诬蔑,却在一边一声不吭,回头又在他的文字里宣扬什么正义。请问:你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我这样回答:“你没有说清楚‘一件小事’,我只好自行推测了。少年为什么遭售票员诬蔑?是说他没买票吗?买了就有票为凭。票丢了?丢了票就像丢了钱,怪谁呢?只怪自己不小心。是不是你那网友看到少年买了票,你想让他挺身而出予以证明?但售票员一定得相信你那网友吗?你要让你那网友做什么?与售票员吵架吗?公共汽车票一般是1至2元,为这点钱吵架值得吗?如果是我,也不会为这个少年跟售票员吵架的,干脆代少年再买一张票算了。可是我代买就意味着少年没买票,少年能接受吗?我不会吵架,更不会打架,如果路见不平需要我吵架打架,我可能也是狗熊。但我会把不平事记录下来,帮助受伤害的人讨回公道。好多时候,我只能在文字中呼吁正义、善良,身体力行主要就是施舍,可是我现在也不宽裕,没有2元以下的票子时,也只能歉然走过乞丐,有时见对方太可怜,才会施舍5元、10元的!遇到有人踩三轮车载货上坡路有困难这一类情况时,我总会上前推一把。总之我的善举、义举都是在自己没有危险、不受损失或损失微乎其微的情况下进行的。遇到正在行凶的歹徒我会怎么办呢?只有在血气方刚那时候我才会毫不犹豫地见义勇为。现在这世风与自己的体力及对家庭的责任等因素,让我遇事总要想一想:我体弱力小,也没练一手好功夫,没有众人一起上,我一个人上去可能只是增加一个受害者而已。我受伤之后,拿得出医药费吗?我残废或牺牲之后,上老下小怎么办?有人出来证明我见义勇为吗?见义勇为者受伤或牺牲后没有人肯出来证明已是常事,甚至被救者玩起了失踪不肯出来证明也已有之。如果有人出来证明,追认为烈士倒是不必,我只想让我的家属拿到一笔奖金或抚恤金,但这点钱够上老下小过日子吗?想了这么多之后,我只会悄悄地打110。如果有人上去,或者我相信我上去时一定有人紧跟而上,我才会上去;但如果大家都不上去,我又怎么相信我一上去就有人跟着上呢?我就是这样狗熊,你也可以据此否定我呼吁正义、善良的真诚与意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