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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最长的信:我的甲申年及瞻前顾后(十)
  作者:李乙隆 发表日期:2005-07-13 21:46:35

(十)

回忆的清晰度与时间不一定成反比,现在回忆十年前的事,可能会比回忆少年、童年的一些事要模糊些。1994年新学年开学一段时间后我到汕头工作,可能是10月,也可能是11月,也可能是12月。一个人尚且不能准确地写出自己的历史,我们又何必过分相信我们读过的汗牛充栋的历史典籍呢!

“我将要转为公办教师了,为何还要去汕头某报社求职呢?”我在上面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因为受了一位作家的刺激,因为虚荣心或上进心,因为怕鬼。其实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汕头群众艺术馆的黄老师要我再去该报社应聘。写到这儿我想起来了,我向汕头某报社求职,先后寄了几次资料,上门去的有三次,第一次可能是暑假期间,被一位陈姓总编赶了出来,第二次我请在汕头文化界颇有声誉的黄老师帮忙,他介绍我去找某报的第二任总编,这位总编据说与他关系不错。写到这里我要感谢我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姓陈,他常在黄老师门下行走,他已经进入这家报社工作,黄老师委托他关照我。他用摩托载着我奔走。他从黄老师家把我载到某报社,带我去见总编,总编要我晚上到他家去。大家都说,这位总编贪财,他要你到他家去,就是要你送财物。我便让陈姓朋友准备一点钱借我。总编和我们是这样约定的:晚上他打陈姓朋友的寻呼机,我们复机,他通知我们去,我们就去。那晚等到八点半,仍收不到他的寻呼,我们急了,陈姓朋友直接打电话找他,说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他。他说:“你们不必来了!”陈姓朋友跟黄老师说,肯定是节外生枝,这件事没门了。

后来,黄老师可能觉得这口气很不舒畅,好像是这位总编把他耍了。黄老师说,他向这位总编推荐我时,总编是满口应承的,总编还是个业余作者时,是黄老师帮他发表文章的,他一直对黄老师是毕恭毕敬的。黄老师还对我说:“他的文章写得比你差多了!”

也许是为了扳回面子,也许是为了出这口气,黄老师听到陈朋友告诉他某报要招一名副刊编辑,又立刻召唤我去某报求职。对了,写到这里,我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了。第二次上门求职失败后,我是想一心一意地教书、等着转为公办教师的。热心的黄老师召唤我前往,我心里是很矛盾的。县文联作家的刺激,可能就在这个时候发生。多种因素合起来,促使我第三次到某报求职。对了,当时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在破祠堂学校住宿了,“怕鬼”这个因素,却是可以排除的。

我为什么不用“怕鬼”了呢?我最初是叫一位学生到学校与我合住,但那位学生只住了两个晚上,就说父母不同意,不来了。我看得出他是害怕。接下来我到一位学生家里住,当时有一帮学生围着我转,很亲热的,他们很听我的话,上课也很认真,学习也有了进步。偶尔也到住在县城的一位母姨家住一个晚上。母亲可能曾向她的妹妹开过口,要她让我到她家里住。母姨可能是这样回复母亲的:姨丈经常要下乡,母姨有时也要到孩子家里住,没人在家煮饭,怕我没饭吃。其实这是借口,我当时要解决的问题只是睡觉,而不是吃饭,难道我住在学校、住在其它地方就有人给我煮饭吗?我经常自己弄饭吃,有时在小食店吃。我偶尔去时,母姨和姨丈都待我不错,但我看得出他们只能偶尔留我住一晚,没有让我在那里长住的意思,尽管有空房空床。我一直是非常自尊自重的,也是比较敏感的。我一点也不会对他们不满。姨丈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我不想打扰他们,给他们添麻烦。

后来,我在文友陈君的书店寄宿。

文友陈君是个中学教师,但在文友圈里口碑一般,给人的第一印象也一般,许多人说他是个典型的生意人。其实,生意人并没有模式,我倒见识了一些与他完全不一样的生意人,你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是生意人,而是一些很真诚、很值得信赖的人,也许让人看不出是生意人的生意人,是一种高境界的生意人吧。生意人不一定就市侩气十足,不一定就缺乏人情味。

不管别人对陈君如何诟病,我对他却一直是尊重的,对他的评价也是尽可能客观的。在陈君春风得意之时,我对他的尊重是审慎的、有保留的。因为经常在一起,加上我观察人有独特之处,在别人把他吹捧得很高时,我却冷静旁观。他和大家一起吹吹拍拍、谈笑风生时,我总是淡淡一笑,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也不是意味深长、先知先觉的笑,我只是漫不经心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那时候我的神色总有些漠然,表情总是很淡,目光总有些忧郁。他总是把生意蓝图描绘得天花乱坠,许多一厢情愿的规划,八字还没一撇就逢人即说,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他在人际应酬上花钱很节约,却又喜欢给人一个他赚了很多钱、很有本事、结交了多少官员的错觉。其实他并没有多少钱,节约是对的。我总是支持朋友不乱花钱,在创业阶段勤俭节约,用钱如用兵,把钢用在刀刃上。你没钱,不吹嘘自己有钱,就很少有亲友来向你借钱,人家也不会因为你对亲友的资助很少、也很少请客而对你不满;你总吹嘘自己有钱,却铁公鸡一毛不拔,人家才会不满。后来他狠狠地跌了下来,借了一些人的钱没有还,逃债去了,不知行踪。那些借钱给他的人,都是以前和他关系很好的、夸他有本事的人,现在对他骂得最凶的,也是这些人。也难怪,借钱给人家,人家不还,是会骂人的。有一次,在一个被他借了钱的朋友面前,我替陈君说了几句话,我说陈君不是赖账,而是没钱,如果有钱,我相信他会还的。那位文友对我的说法很气愤,他说:“没钱就可以不还吗?那你拿钱借我吧,改天我也说我没钱了,没钱就不用还你了。”我说:“借钱当然是要还的,但是没钱的时候又怎么还呢!”说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多时候就是钱的关系。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用下面这段话来介绍我与陈君的关系:

1993年前后吧,文友陈君夫妻开了一家书店,生意很好,后来又开了家分店,让他弟弟来看店。我那时在教书,业余时间多。我是书迷,便常到他弟弟所看管的书店中看书,其实是一边看书一边帮看店,当然书是白看,店也白看,朋友嘛!有时没回校,与他弟弟一块吃一块睡。当时这位文友似乎很红,便有不少人尤其是文友圈中的“成功人士”和他交往频繁,我一向属于“不成功人士”,只能在他们的边缘看热闹。当时有些人把他吹得蛮高。后来他做生意惨败,大力贬他的也是这些人。也难怪,因为他们被他借了钱,而他却玩起了失踪。只有我偶尔知道他的行踪,我当然不会通风报讯。听到人家把他的人品说得一无是处时,我说,借钱不还大多是因为没钱可还,并不见得人品多么卑劣吧。

后来发生了一件令我十分生气的事,让我与陈君兄弟疏远了。在这件令我十分生气的事发生后的第二天,我即把它写成一篇文章,现摘录如下:

……行踪神秘、好久没联系的文友陈君打电话给我,说他的弟弟肝昏迷住院,他的弟弟在迷糊状态中说到我的名字,希望我能找些钱帮他治病。

好久没有他们兄弟的消息,现在居然听到了这个坏消息,我黯然神伤,第二天便前往探病。不知是陈君报错还是我记错,第二天在某医院找了好久,问了好多医生、护士都没找到他们。可气的是,我回拨了陈君的手机,通了好久没接听,回拨了好多次都这样。我打电话问与他们有些来往的人,都一无所知,有人说我可能是被陈君骗了,说他到处骗钱,他可能是编个理由向我错钱,后来听我说自己境况欠佳,便打消了主意。他随口说了个医院,没想到我会信以为真去医院看望。我不大相信他会这样,心里总不踏实。隔了一天他又打电话来,我才找到了他们。关于他没接听我电话的原因,我问了一下,他顾左右而言他,我猜测是他没有拿电话号码本出来对照来电显示,怕债主索债,不敢接听。我第一次去医院找他们时身上有八百元,打算“倾囊而出”,没找到,第二次找到了,身上只剩下五百元,我“倾囊而出”,虽知是杯水车薪,但我只能这样,不好意思!不怕诸位笑话,我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带一双手来到汕头,供楼、结婚、生子、生病,赚钱不多,花钱不少,2000年在上海干了十一个月,算是挣下了五六万元。春节回来,在人情花费上稍微大方一些,拿1万元给父母,这样一来,只剩下三四万元吧。抱着创业的雄心开了家小书店,租金、押金、装修、书架,尤其是书,很快就把钱都投进去了,还回乡向父母拿来5000元。书店生意不好,一关门,投进去的钱就打了水漂。适逢以前工作过的企业的办公室主任Y小姐热情相邀,加上老板的厚爱,我回到这家企业工作。汕头现在的行情很萧条,我仅是养家糊口过日子而已。现在遇上文友的弟弟这回事,我仅能表示一点心意而已。

对于我来说,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当然,接下来发了工资,手头宽裕些,再去看望一下也有可能!

谁知昨晚陈君弟弟的老婆打来电话,说话的口气仿佛是我欠了她丈夫多大的恩情,现在是我报答的时候了,她强调说:“以前他帮助过你的。”我第一次对“帮助”这个词表示愕然。过了一会,又打来电话,把话说白了:她的丈夫说,我向他借了6000元,要我马上还他们。

天呀!这是怎么搞的!

我发火了。我怎么会向他借钱呢!一下子想起来了,是他向我借过6000元呀。什么叫是非颠倒,这就是!

1997年年初吧,陈君的弟弟另立门户开了家童装店,资金周转困难,多次向我开口借钱,我找了6000元借给他。我办事谨慎,怕万一他生意做不好会赖帐,便让他写了借条。1997年年底我生病休养,1998年初以“治病花了很多钱”为由向他讨回这笔钱。向人借钱需要理由,向人讨钱也需要理由的。他把钱还了我,我也把借条还给他。这事就算完了,也已过去了好多年。我把这事说给他的老婆听,并强调说:“借”这个词可以理解为“借入”,也可以理解为“借出”,她的丈夫一直昏迷着,在迷糊状态下说“我借过李老师6000元”,也许其用意是告诉家属,可继续向我借钱治病。谁知她言之凿凿地说,她丈夫向我借过钱她知道,现在她丈夫是说在我生病住院时向他借了6000元。赤口白牙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呢!听她这么一说,我对她及她那一直昏迷着的丈夫的同情消失了,代之以强烈的反感。她那丈夫与我关系一般,而且已久无联系,现在为什么要在迷糊状态下提起我呢!提起倒也罢了,为什么要提起向我借过钱那陈年旧事呢!如果是借过我的钱尚未还清,那他这一提起倒让我感动,那钱早已还清,提它作甚!如果他再也没有醒来,不能还我一个清白,那我岂不背着这不白之冤!设想一条年轻生命的消失本来是令人悲哀的,但现在我想到的居然只是我的不白之冤。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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