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克文,转眼间现在已在深圳给你写信了。今天是2月7日,农历正月十七。此刻是22点31分。下午二点多我妻子和女儿送我到车站,很快乘上2点20分的车。19点左右到达深圳罗湖车站,打的来到公司,有三个主要同事遵老板之嘱,等我吃晚饭。现在把此信从信箱中下载,放到“我的文档”中,很累了,睡觉吧。第一次用手提电脑打字,有点不习惯。 又一天过去了。此刻是2月8日22时5分,刚才又对这封信部分内容做了修改补充,花了一个多小时,人有点疲倦,现在又想睡了。今天一位部门经理遵老板之嘱,带我到几个电子市场看看,也熟悉一下今后工作和生活的周围环境。我也通过与一些同事聊天,逐步了解企业的方方面面。朋友在潮阳不断打电话过来,十分关心我的生活,吩咐一位清洁工为我洗衣服,吩咐一位同事为我购买生活用品。他是个急性子,也是个很现实的人,电话中也不时地谈到工作,似乎有意无意间已开始要我进行工作汇报了。今天是星期天,我昨天才来。我希望朋友用我这个人,不要一下子就计算着我每天的工资和一些由公司负责的费用多少钱,为企业创造了多少效益,两数相比,企业赚了多少,就像我刚租铺面开书店时,一租下铺面,就每天想着那几十元租金,总计算着是否划得来。我不是个说空话混日子的人,我也希望尽快为企业做点什么,但作为一个负责全面工作的副总经理,当然要对企业有个全面的了解,才好开展工作。我未到深圳来时就已找到工作的切入点,就是网站的完善和推广,我现在打算一边做些网站的具体工作,通过网站的完善和推广,提高公司的营业额,一边深入了解公司的整体状况,制定出切实可行有效的管理模式、规章制度、运作细则以及企业的定位和长期发展计划,等等。 这家企业老板是我多年朋友,我来这家企业之前,就已两次参加企业会议,老板为了让员工了解我,还向员工赠送我的书。一位老员工曾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快点来,这两天接触到的员工,也表示对我“期盼已久”,表示因为我而对这家企业很有信心,表示要大力支持我的工作。当然,这些话可能是真诚的,也可能是客套话,但毕竟说明员工对我还是友善的。然而,我现在初到这家企业感到很大的心理压力,这似乎是以前初到其它企业工作时所未曾有过的,究竟是年龄的关系使我缺乏了锐气和闯劲,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 今天2月10日,在深圳已住了三晚。头两晚睡得不错,很好,睡眠对我来说很重要,一睡不好,本来就很瘦的人就更瘦下来,脸青尿赤,状态欠佳。昨晚却睡得不好。本来是说好要租房子给我住的,但目前暂时住在我办公室对门的会客室,软软的长沙发,两张质地不错的棉被,其实睡起来也不错,环境比员工集体宿舍好多了。在为公司创造些效益之前,我是不愿让公司为我多花钱的,但现在我很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可与一些朋友见见面,也有一些其它事要办,最重要的是,还要煎中药。好多人都说我现在脸色比以前好,可能与这半年喝中药有关。于是便很希望朋友履行承诺。按朋友的性格,只怕我不提出来,他会“忘记”承诺的,这一“暂时”便成了永久。暂时随他吧。 昨天你来深圳,想不到我们多年没见,却在深圳见面了。如果你今后仍负责跑深圳的几个卖场,我们会常常在深圳见面的。昨天一整天比较忙,似乎很投入工作了,因为恰好有几件事要处理。又与几个员工个别谈话,通过交谈,了解他们的素质,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也了解公司的一些情况。也许工作我会很快上手的,但要为公司带来明显效益,却是需要时间的。昨晚开会,是一位助理总经理召集的,他是个技术型人才,今后我会把他定位为公司总工程师的角色,要作为主要领导,他还嫩了些。昨晚开会之前他也没跟我商谈会议议程和内容,会上也没有对我这位新领导做一个介绍。我不怪他,他不是故意冷落我,而是不懂。那些很会说场面话、很会说客套话的人也不见得都是好人。即使他暂时当面冷落我,也不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差。其实他是真的不圆滑、世故,作为一个技术型人才,这没什么不好。此前我们也已经够熟的了,朋友要请我来当副总经理,也已酝酿了半年多时间,对他来说也不突然。凭直感,我相信我会和他合作愉快的。昨天电脑出现了一些毛病,或者是没毛病而是我不懂,都是请他上来弄好或指教的。说来真好笑,我这台手提电脑以前有几位同事用过,都设置了用户名和密码,昨天下午一位同事帮我改了电脑上的用户名,另行设置了密码。谁知这一变更,让我把原来放在这电脑上的东西,包括我的文档、收藏夹、信箱和地址簿等,都找不到了。在这些东西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封信,因为其它东西都可重新设置和收藏,而这封信虽然保存在家里电脑上且寄存在网站信箱上,但来深圳之后的所改所写就白费功夫了。其实说它重要,在别人看来一定十分可笑,但我既然花了那么多时间写它,至少目前我觉得它是很重要的,如果它丢了,我会很懊丧的。好在它并没有丢,而是被自动存放在原来用户名的文件夹里,其实搜索一下就好了,我以前又不是没有搜索过,只是一急就有点慌了,真可笑。 只怕再这样写下去会变成深圳日记了。下面还是把春节期间的瞻前顾后说一说吧。先说说我父亲吧。现在父母总认为我自小娇生惯养,说起来好像很有面子似的,而在我听来,得到父母的娇惯,自小受宠,也可以引以为荣吧。然而,我听到这种说法总是很刺耳。 读小学之前我就开始放牛,可能是六七岁期间吧。家乡孩子以前大多这样,除了那些极疼惜孩子的父母不让孩子干活外,好多孩子都是很小时候就开始干活了。读小学后,我有时早上要割一筐牛草再去上学。可能是十二三岁就开始在早上和傍晚挑水挑尿挑厕水去淋菜了,记得那时候总是赤脚,大家都这样,挑着一担重物走在沙土路上,脚底皮特厚。早上把牛放到山上,放学后再去山上把牛找回来。我还拾很多牛粪,把牛粪和水踩成泥状,做成牛粪饼,晒干交给生产队,换工分。生产队分给我家养其实也是给我养的牛,总会增加体重,又有奖励工分,有工分可以分粮。我牙龈出血、鼻出血、黑便、走路时人昏沉沉几欲晕倒仍没有引起大人的足够重视,只是与我同睡的母亲曾一度以为我可能会因流鼻血而死掉而紧张过。说起“流鼻血”这三个字,在小时候我都会神经质地紧张起来,因为流鼻血流得太多了,太可怕了。记得那时候晚上与母亲一起睡,侧睡时鼻血就流出来,仰睡时就往里流,用棉花、破布塞住鼻孔也没有用,鼻血会往里流,流到口里、肚子里。我睡着时,母亲会听到我喉咙咽水般的声音,她害怕了,把我叫醒。母亲做什么事都有很多土办法,她用大秤砣吊到我的脖子上,一吊上去就止住了血,但拿开来,过不了多久,又要流了,又得往脖子上吊上秤砣,如此往复。我和母亲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我会静静地躺着,静静地坐着,不敢动,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是很轻微的。人一穷,命就不值钱,孩子生病没钱医或不愿花钱医只想侥幸,结果孩子病死了,大人自然痛苦,但那时候孩子多,哪有我们现在对孩子这般宝贝的。我身体这样还得去干活,也不是被谁逼着,而是有任务,比如放牛、割牛草什么的。有时候干活干着干着鼻血就流出来了,就仰着头往家里跑,鲜血染红了我的破衣裳。也没有哭,只是害怕,很小时候我就知道血流多了会死掉的。很小时候我就知道人会死的。那是在读小学之前的事吧。我是在虚岁九岁时上学的。记得有一次和二哥去山上摘松果,二哥用钩子钩松果,我在地上捡起来放到箩里,我仰头看时,一个松果打到我的鼻子上,鼻血又流出来了。那时候二哥脾气很坏。二哥比我大四岁。大哥、二哥脾气都很坏。二哥当兵回来以后,脾气变得很好,这是后话。却说我流了鼻血,影响了干活,他骂骂咧咧的,可能是骂我不小心吧,还用指关节击打我的头,他那时候喜欢这样打我。稍不慎就挨他打。他也用一些柔软的树叶揉烂了塞在我的鼻孔里。因为没有水,他就把唾液吐在手上,拍我的额头,我们也常用这种办法来对付流鼻血的,也不知是否有效。当时我也没有哭,只是害怕,不是怕二哥责骂,而是为流鼻血而害怕。也许是由于紧张,回家时我在一个路口上走错了,二哥走在后面,用装着钩子的竹竿打我的头。流齿龈血可能比流鼻血要晚些,是在读小学二、三年以后吧。记得曾一度母亲到韶关几位叔叔那里去看奶奶,而我却在那时齿龈总要流血,晚上睡时,第二天会满口都是血污,当然也有流进肚子里去的,只是当时不知道。流齿龈血总止不住时也是很恐怖的,曾流得我走起路来头重脚轻。可能是我当时积蓄了一些零用钱,比如春节大人给我的压岁钱我会积蓄着,也可能有哪位长辈给我一点钱让我去看病,是爷爷吧,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我有钱去看医生,天天去打止血针。那时候医药费十分低廉,打一针可能就几分钱吧,也可能是医生少收我的钱,也可能我没钱他也会给我打吧,因为他认识我父亲。现在想来,搞不明白那个医生为何只给我打针,不给我维生素C片。现在我偶尔也会流一点齿龈血,一流齿龈血就服用维生素C片,效果很好,不流齿龈血也服,服了就不流齿龈血了。那时候我还尿床,晚上与大哥、二哥一起睡时,一尿床,他们就骂我懒,不肯起床撒尿。他们那时也真不懂事,懒哪有这个懒法的,尿床最大的受害者是自己,不信你尿一把试试,把裤子弄湿了,把被子弄湿了,把自己的床位弄湿了,睡起来舒服吗?可尿床后往往还睡着呢,睡得很死的。有时怕尿床,睁大眼睛不敢睡,可还是睡着了。侄儿、侄女跟我母亲到汕头我家住,有一个偶尔尿床,我妈骂她,我告诉她,骂也没用,尿床是病,有空带她去看医生吧。 还是再说一说我的父亲。他那时在公社工作,隔一段时间就回家一次,在家里住一两天就走。我流鼻血是父亲治好的。他用猪鼻炖晚稻根给我吃,治好了。这是他问来的一个民间偏方。我记得曾在一篇文章描述过父亲带我去挖晚稻根的亲情画面,却一时找不到了。晚稻是在农历十月收割的,收割后,田里会有一段时间闲着,有些好田会种上小麦。那些闲着的田,有水分的,稻茬便会长出新根新叶,就要这些稻根。父亲在这季节回家,就会买来一二个猪鼻,带着我去挖稻根。然后就炖给我吃,先喝汤,再把那个猪鼻啃下去。那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猪肉,有猪鼻吃是很享受的。想起这些,我对父亲的亲情和敬意就会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