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身后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构思。她正站在我的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这些文字。我正在创作短篇小说系列《我的反省》。系列之一《我的十次行贿经历》已经竣工,上面这些文字是系列之二——《我的三次嫖娼经历》中的内容。由于是熟客了,用不着客套,刚才她来时,我让她一个人在客厅上滴功夫茶——我已把潮汕人滴功夫茶的一整套功夫传授给她了。她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来了? 笑罢,她说:“想不到你也会写这些东西。你写的是真的吗?” 也许是见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宽宏大量似地说:“没关系,你继续写。虽然你写的这些东西会改变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但我更想知道真实的你。你写的很有趣。” “我的三次嫖娼经历都有被强奸的感觉。”我说。 “那你可真够贱的了,花钱请人家强奸你。”她的口气有点尖酸,“我还以为你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我说。 十个男人九个嫖,这话我本来不信,自我被拉下水后,我便信了。连我这个一直厌恶嫖娼的人都嫖了,那九个之外的另一个可就不容易找了。 我讨厌嫖娼,可我又过分随和,不喜欢自我标榜,说穿了是缺乏个性。两人同行,另一人要嫖,我反对无效,本来还可以保留意见,但我又不愿被视为另类,便同流合污了。 “说说你的另外两次嫖娼吧。”她用俏皮的神态来掩饰她不雅的兴致,好像让我谈论嫖娼经历只是为了使我难堪,而不是她对这事儿感兴趣。 “你自己看吧。”我把《我的三次嫖娼经历》拉到开头,让她坐到屏幕前面,一段一段往下看。 她看得津津有味——应该说她看得聚精会神才比较客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看得有味无味,只能看到她聚精会神的神态。其实我说她津津有味也无所谓,读者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她看得津津有味呢?她一定是看得有滋有味的,我猜得没错。只是她这厢看得有趣,我一个人在客厅上坐得——“无聊。”不,你猜错了,我怎么会无聊呢?我坐得悠然自得,我担心无聊的是你,我亲爱的的读者。我和她各得其乐,却让你无聊着,实在过意不去,让我把她正在看着的文字转述如下吧。只是一转述,就像复印一样,文字的色彩会淡一些,聊胜于无吧。 第一次嫖娼时,我还是个处男。后来想起此事,心理总有点不平衡。据江湖上的朋友讲,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其初夜明码实价一万元,稍有姿色的,几万元仍供不应求,充内行地用一个术语或行话来说,是卖方市场。如果男孩的初夜也可用来买卖,像我长得这么英俊的,一定是个好价钱。只是作为商品,不知“处男”这东西该怎样进行技术鉴定。据江湖上的朋友讲,现在有好几个美容院开设“修补处女膜”项目。朋友们知道我在自己所编的一份广为散发的企业报上辟有《有问必答》,妙语如珠,便问我,“处女膜修补”为什么在美容院而不在医院?我回答:既然大家都认为某些女人的价值与她的美丽程度成正比,而处女膜的修补会使她身价倍增,那么,处女膜修补应属于美容项目;美容当然不只“美脸”,还包括“美发”、“美身”,处女膜修补属于“美身”范围,虽然它的美是看不见的,却不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内在美;处女不处女与健康无关,因之修补处女膜不是医院的事,医生操持此术,有不务正业之嫌。朋友中有女性者,满脸不平地问:什么处女膜修补术,这不是女性的悲哀吗?我反诘:出现假货,悲哀的是消费者而非假货本身;有了假处女,你说悲哀的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第一次带我嫖娼的是我的某一任老板。他与我情同手足。那天一起外出,他自己开车,差点出了车祸。我说:“老兄,你给我当心点,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倘若就这样陪你丧命了,岂不可惜!” 他一听,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还有脸说这话!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好意思处男着呢。枉你在我身边呆这么久。”像是为了推脱责任,又说:“平时里见你扮淑女,我也不好逼良为娼。”你听,又吐“象牙”了。稍顿,又说:“现在就带你去开荤。” 跟老板口无遮挡惯了,这回见他来了真,我倒心虚了:“你不是要带我去嫖娼吧。” “你怕了。你是个男人吧。男人不嫖娼,连阎王老子都会说你丢了男人的脸,你到了他老人家那儿,他会把你那东西割下来喂狗,还要罚你下辈子做妓女。” 老板年轻有为,也是相貌堂堂之辈,与我这眉清目秀的一表人材去嫖娼,真不知是谁享受谁。 到了被老板称为老地方的一家茶吧。老板熟门熟路地开了一个叫洞庭湖的包厢,大大咧咧地点了一个“老相好”。老板的“老相好”还算有三几分姿色。老板在那个被唤做“妈咪”的、相当于领班之类的女人的屁股上拧一把,说:“快去找一个好的来帮我这朋友破童子功,我这朋友可还是个童男子呢。”那“妈咪”眼睛一亮:“真的吗?”直看着我,那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忽然眼睛黯淡下来:“如果不是那麻烦事来了,你这朋友我今晚包定了。”你听,都把我当什么啦! “妈咪”一连叫来几个,都是我多看几眼就会阳萎的货色。我客客气气地把她们打发走了。开始时,老板也说:“人生就只有一次第一次,第一次当然要讲究点质量,不能太将就。”见我十挑八拣,他也不耐烦了,把坐在他腿上的“老相好”向我推了过来,说:“在这里就算她最出色了,如果你看得上,就上吧。” “老相好”本来就不时地拿眼神往我身上瞟,听老板这么一说,笑逐颜开:“好呀,我可没尝过处男的味道。”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高兴会使老板不高兴,她又扭过头跟老板说:“你们一起上吧,一前一后也行,一上一下也行,这样更刺激。” 老板似乎颇感兴趣,用眼神征求我的意见,见我不高兴,说:“你这小淫妇,想让我们两个美男子一起来满足你,你想得美!”一招黑虎掏心,在“老相好”的胸脯上咬牙切齿地揉了一把,“好好地侍候我这朋友,把工夫做足一百分,他老人家高兴了,我这里重重有赏。” 这话还像人话。可离开时,又是一番鬼话。他掐着“老相好”的脸蛋说:“今天给你送来这才貌双全的童男子,你说,改天要怎么谢我?” “老相好”说:“他又不是‘鸭’,你也不是皮条客,难道要我倒贴吗?” 在我即将“失身”之时,老板说:“我很想在这里看着我这朋友是怎样失身的,又怕使他分心,毕竟是第一次,难免紧张,被人看着更不自在。我还是离开这里吧。你们好好享受。”老板说完就走了。后来他告诉我,又开了个包厢,同时要了两个“鸡”,怪招迭出,异彩纷呈。 “老相好”与我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发展到纵深阶段。她把我压在地毯上,坐在我上面,骑马似的颠着。我的手在她一丝不挂的身上乱抓,仿佛溺水者在寻求救命稻草。忽然,我脑子里闪过电影上一个美丽的牧羊女骑马奔驰的英姿,这个画面把剧情推向高潮。 我的第二次嫖娼在不少深谙此道的江湖朋友眼里根本算不上嫖娼。就像一些资历太浅的人在填写履历表时巴不得多找一些经历填进去一样,又像按指标划右派那年头为了凑数把一些似是而非的人也划进去一样,为了凑足“三”这个我较喜欢的数目,我把它收罗进来了。 这一次也是与上文那位老板同行的,也许是他把我拉下水后的一场巩固仗。在一次紧张的工作之后,他说要带我去“放松”一下。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所谓“放松”,就是按摩。我们去时,是午后,还不是热闹时分,老板说:“一到晚上八九点后,这里的生意十分红火。”小姐们都闲着,她们跟老板都很熟,都对他笑脸相迎。老板叫我自己挑,我被小姐们看得面红耳热,又不好临阵退却,只好硬着头皮指了一个看起来还较顺眼的,被她带到楼上的按摩室去。楼上有十多间按摩室,每间仅有一张按摩床。 那天,我才发现男人的胸脯也是十分敏感的。小姐解开我的领扣,把纤纤玉指伸进我的胸口,轻轻地撩拨着。我的下身,便高高地撑起一把“伞”。小姐按摩到我的下身时,两手在“伞”的周围徘徊了几分钟,见火候已到,问我要不要脱。我那时正被“隔靴搔痒”的感觉折磨着,便说:“好吧。”于是,她脱下了我的裤子,并在我的身上铺上了一份在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公安报,后来我才知道,所有发廊、美容院之类,都必须订公安报,订得越多越光荣。自始至终,她只是用手。朋友说:“这算什么嫖娼!这只是按摩嘛。” 我隐隐听见在另一间按摩室传来几个小姐的嬉笑声。老板不甚对头的声音,便在那嬉笑声中浮沉着。后来老板告诉我,他同时叫了四个,把自己的身体划分为四块“责任田”。那四个跟他玩恶作剧,按住他的四肢,搔他的痒痒,搔得他连连求饶。说这话时,老板的情欲挺拔着,他把手袋放在下身处,挡住我不怀好意的视线。 我的第三次嫖娼在旅馆中进行,就是你最先看到的那些文字所述的。同案犯——现在不是教唆犯了吧——是我的供职于另一大公司时的副总经理,不知你信不信,他也是个仪表不俗的猛男。我们同宿一间双人房。刚刚坐定,电话便响起来了:“先生,要不要打洞?” 我接的电话。经验丰富的副总见我表情,知道我遇到了难题,示意我把话筒拿给他。他对着话筒说:“你再找一个,过来聊聊吧。” 一挂断电话,门便被敲响了。副总去开门。 两个人走了进来。副总把一位长得较为清秀的指派给我,把一个又胖又丑的宝贝拉了过去。 副总就在床上玩开了。我不喜欢看,便到卫生间去,想先洗个澡。分配给我的那位也跟了进来,三两下子剥光了衣服。接下来便是讲过的内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