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广东人,在上海书摊上看到来自广东的杂志,总有一种类似“他乡遇故知”的亲切。然而亲切归亲切,买不买是另一回事,就像不可能把遇到的老乡都请回家里一样。2000年第9期《南方文学》的封面丽人韦杰仪态万千,给我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只见韦小姐亭亭玉立,素面朝天,清新脱俗,典雅高贵,朱唇微启,皓齿轻露,充满青春朝气而内蕴,亲切自然,不骄矜,不张扬,不造作,神韵皆备,姿态俱佳,一袭洁白如雪的飘飘长裙衬在绛红的底色上,格外引人注目。韦杰让我把这一期《南方文学》带回家,并喊起我阅读的兴致,就像看到一个包装得赏心悦目的丽人,便急想了解她的内涵。 然而,扉页上的一篇所谓“佳作欣赏”,仿佛佳肴上面的苍蝇,毫不留情地败坏了我的胃口。 “佳作”说的是老子山闻笛之事。有人在吹笛。笛声在旖旎的景色中幽幽传来,自有一股神奇的魅力。也许是吹久了,气力不支,按不上节拍,但作者还是被笛声感动。循声而至,见吹笛者是一盲人,旁边立一木牌,上书:“愿意听笛者,一元钱吹一曲。”作者写到这儿笔锋一转,迂腐味、酸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作者的所谓“神圣美感、思恋、渴求”什么的,因那一块可怜兮兮的木牌而“化为乌有”,作者说他就像“痴情男子突然发现他的心上人是个妓女”,感到自己“被愚弄,被出卖,被欺骗”。这个自以为阳春白雪的作者,居然把一位卖艺谋生的盲艺人比为妓女。 妓女又怎么了?在这个社会上,妓女起码比一些官僚干净。 我也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像这个作者这等素质的人,“妓女”两字脱口而出是正常的,我也不屑于去说他什么,我只是为那位艰难谋生的盲艺人打抱不平。吹一曲一元,不容易呀。气力不支,是不是年迈体衰,或饿着肚子?如果我在旁边,我会躬身把一元钱放到盲艺人手里;如果我袋子里有矿泉水,我会送他一瓶润润喉。他不是乞丐,他是靠自己才艺谋生的盲人,残而不废,自食其力,我会尊重他的才艺和尊严,认真地欣赏一曲。 可这个作者居然说自己被盲艺人出卖了。像他这副德性,就算要把他“出卖”,也找不到买方。 这个作者还逼真传神地写出自己的吝啬和刻薄:“把准备抛出的1元纸币放回自己的口袋。”大家注意他的用词,居高临下地轻蔑地“抛出”,小心翼翼地心有不甘地“放回”。就算把盲艺人视为乞丐,想施舍他1元,也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呀。居然有这样的嘴脸,施舍区区1元钱也这样踌躇不定。 最后作者对着老子山的饮料摊、水果摊大发感慨:“我仿佛置身于荒漠,周围世界混沌一片。”这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吗?真教人大反其胃呀!就算他不喝饮料,不吃水果,不食人间烟火,也犯不着对辛勤谋生者恨若寇仇呀。 (2001年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