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供职的学校围墙外边，有一小小池塘，刚好在我的三楼宿舍东窗下面。

早晨，水较清洌，倒影依稀，鱼在云中游，鸟在水中飞。池塘四周芳草萋萋。

推开东窗，清风拂面，居高临下，池塘胜似一幅百看不厌的画。

更撩人的是芳草丛中出没着几只白色鸟。我不知它们的名字，这有何关系呢？许多美丽的东西并非靠一个美丽的名字来吸引人，能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往往是形象而不是符号。

雪白的羽毛油光滑溜，撩得人手痒痒、童心复萌，真想去摸一下才过瘾。

哦，这些可爱的小精灵！

其实，说穿了，它们也是一种普通的鸟，如果是在珍禽异兽荟萃的森林里，一点儿也不会引人注目。它们的可爱，是因为对于我、对于这幅画来说，它们是这幅画的灵魂，是我忧郁的心的一缕慰藉。

有一天，池塘被填平了，萋萋芳草被锄掉了，那些白色鸟也就不见了。我的心，被惆怅拥抱着。

推开东窗，一片苍白。只有挂在窗棂上的风铃，声音瘦瘦的，像几根丝线在微风中舞着。

哦，白色鸟，可爱的精灵，既然我的身边已没有适宜你们的空间，我又怎能苛求你们不要离我而去呢？我送给你们的是祝福，你们留给我的是思念。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白色鸟了。

有一天早晨，我推开东窗，惊奇地发现它们正站在围墙上啁啾。我久久地望着它们，是的，没错，正是那些白色鸟。故地重游，它们在诉说着什么呢？我甚至觉得它们是善解人意的，它们是冲着我飞回来的，它们的鸟语是在向我问候呢。一种温馨涌上心头。

哦，亲爱的白色鸟，你们现在栖身何处？你们过得好不好？

我不禁想起那个女孩，那个小鸟般活泼、喜欢唱歌的女孩，那个以歌声和笑语装饰过我的日子的、小鸟依人的女孩，那个心灵像白色鸟一样纯洁、喜欢穿白裙子的女孩，那个以小鸟的脚步走过我心里的、像小鸟一样飞走了的女孩。

她也会像白色鸟一样回来看我吗？会的，她曾经回来过……那是在梦中。

　　　　　　　　　　　　　　　　　　　　　　　　　　　　　　　　（1993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