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国家审计署公布了对29个省区市、5个计划单列市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基金和失业保险基金的审计结果,其中71亿元社保基金被审出违规。这些违规问题包括,一些地方将本应由财政安排的支出,在社保基金中列支;一些国有企业资金周转困难,地方政府向其出借社保基金;一些地方甚至用其购建办公用房、职工宿舍和其他房产……因种种原因部分基金至今不能收回。
此前,随着上海社保基金案的高调查处,全国各地社保基金的高危运作,藉由反腐肃贪的政治任务被予以严肃关注。近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更明确指出社保基金是“高压线”,任何人不得侵占挪用。高层的不断强调,显然调高了社保基金的政治敏感度与风险系数。如果说,全国各地社保基金的真实状况究竟如何,此前民众仍然知之甚少,那么此次国家审计署公布最新的审计结果,民众虽有心理准备,只怕重重愤恨、种种忧虑就要汹涌而来。
社保基金是民众的“养命钱”,是国家社会保障的战略储备,原本以为由政府部门看管最为放心。然而,现实残酷,利益愚人,各地政府层出不穷的违法侵占、违规挪用,几乎令民众的养命钱等不到明天。何以致此?在强调专业治理的时代,固然有种种高深的公共管理理论和技术,等待为困惑而且愤懑的民众提供解答。然而,在如此肆意妄为,视民众福祉如无物的行为面前,这些治理技术的探讨无异于对民众智力的调侃戏弄。只有对民众负责任的政府才能保障他们的明天,这是一切现代社会保障理论都不言自明的先决条件。这无需复杂高深的理论演绎,宏大周全的体系论述,只需民众以常识发言,以常理体认,即可心明如镜。
因此,地方政府侵占挪用社保基金,是涉及政府价值取向的基本问题。在为民众负责仍要交由政治强调与道德鞭策方能践行的当下,一个有保障的明天首先就无从寄托。
事实上,各地社保基金的运行监管,并不是制度设计上的举世难题,更无需特别高明的治理智慧。它所映照的问题,也因此变得根本如一。一笔庞大的社会资金,处于事实上无人真正拥有产权的境地,由此而生的托管人、资产管理人、监管人面目不清,在此情形下,它如何不会演变成贪腐温床,如何能逃脱沙漏般流失的命运,这几乎成为与当前公有资产共同的命题。有学者指出,社保基金的运作事实上存有三层监管,一是劳动保障部门和基金管理司的内部监管;二是财政和审计部门的行政监管;三是社会组织、舆论和公民的监管。然而,现实的权力架构已经表明,当地方利益与部门利益兴趣浓厚,这些监管层级就会被轻易突破而不复有力。期待不可预期的政治整肃与高层重视,成为长期以来高危运行的此类事件的最后救赎。
据报道,基于社保基金的政治关注迅速提升,一个旨在实现社保基金的运营和监管分离的方案正付诸实施。截至目前,全国已有27个省份成立了社会保障监督委员会。据称,这个由政府领导、有关部门和企业代表及专家构成的委员会,将实现劳动保障部门的行政监督、财政审计部门的专项监督和公众、媒体等社会监督的有效结合。这些努力会不会使无力的保障变得有力,将空洞的责任变得切实,还需要时间去证明或证伪。对于审计数字背后那些目光惊慌的民众而言,却必定会一直追问,谁才可以保障我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