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改离不开体改

南方周末　  　2006-06-15 16:46:36

　　
　　林达专栏
　　
　　我曾经介绍过美国的一些医疗状况和改革方案，在想象中，这可能作为中国医疗改革的一个参考。对美国医改来说，方案是否合理、是否切实可行是最关键问题，料想中国也是这样。最近听了一个国内朋友讲的亲身经历，才知道，我们在设计医革方案之前，还有更基本的问题要解决。
　　我的朋友告诉我，她带着肚子痛的孩子去看病。医生在开出治肚子痛的药之后，还开给孩子四盒昂贵的抗生素。我的朋友略通医药，拿到药看了吓一跳，抗生素自然没有敢给孩子吃下去。她的问题是，假如我是一个农民，没有这样的医药知识，又会怎么样？朋友说，医生是具备高等专业知识的职业，他们可以利用这样的特殊位置，说得你心服口服，感激不尽地买下昂贵而不对症、无用甚至有害的药物，回家吃下肚去。朋友说，这多么可怕，比医生拿红包还要可怕。
　　医药人命关天。我们的一个朋友，几年前吃下医生开出的错药而肾脏受损，至今想起都感到痛心不已。那药给出的时候，医生至少还不是故意的，而现在却有大量的医生故意给出不必要的，甚至对健康有伤害的药来。为什么？
　　先是一些换汤不换药的仿制药在冒充新药。据药审中心一位人士解释，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鉴于仿制药审批权在各省、出现仿制药泛滥，于是采取相对严格的管理办法。这就是2001年至2003年间的“地标”转“国标”。可是，根据媒体报道，权力的上收并没能终止审批过滥。国务院研究室综合司司长陈文玲去年还曾撰文呼吁，国家应当严格新药审批，禁止通过改头换面牟取暴利的所谓“新药”。
　　旧药为什么要改头换面变新药，就是可以重新定价，变为“新药”之后，价格大幅上涨，推销就有了“空间”。而仿制药如何备审批成“新药”，万分离谱的仿制“新药”的昂贵药价是怎么定出来的，却没有有效的法律监督机制。
　　这个人为制造的“新药”的高价推销空间，居然就包括了医务人员，回扣可以高达15％至30％。暴利驱动下，肚子痛的孩子就要在医生的处方下，拿回胃药之外，还要拿4盒高价抗生素回去吃了。
　　回看这一系列的运作，也包括药品的生产质量，一个个环节都不见有效的监督机制。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状况是几近公开的，只要有约束，就不至于如此泛滥成灾，而现在违法变得明目张胆，理所当然，我们就不得不问，为什么没有约束，为什么约束失效？
　　万变不离其宗。我们又回到一个老问题，就是法治的完善和建立、立法之后如何执法的问题。这是任何一步改革能够有效实行的基础。在此之前，再好的具体改革方案，都缺乏见效的前提。
　　食品和医药，是最基本民生问题。法治是应对一切基本问题之前，先要解决的根本问题。中国人从来不缺乏聪明才智，不缺乏制造出好药、培养出名医的条件，缺乏的是制度上良性循环的条件。这一步不走好，就是恶性循环，就是劣币驱逐良币。恶果无需想象，已经是我们能够看到的现实。
　　(作者系旅美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