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我忘了理由(2)  

　　我搬去他家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同居。我们分房睡，连最普通的牵手都没有。他是个生活起居都乱套的人，也许我的生活也不能算井然有序，但接触的时间越久，我的性格越是趋向于内敛，而这份改变，我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难想象，像我这样的人，要负责起两个人的生活起居的确不很容易。尤其是厨艺方面，我甚至记得他第一次吃我煮的东西时，脸上那痛苦的表情。
　　只是，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促使他把这一些称不上食物的玩意儿全数扫进胃里的，我不知道。私心的猜测结果当然令人心碎，而这样的答案，我不愿承认，宁可漠视。
　　他依然会在每天的那个时候上网，进入他的聊天室，孤独地品味他的永不结束的故事。我当然仍被他关在心门之外，他不曾用温柔的眼神看过我，他给我的，永远是最客套的，而我，也在那样一段两个人的寂寞中渐渐学会了沉默，做回那个最安静的听众，做回属于他的“飞儿”。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已然被定位，而能这样过下去，我也能满足了。至少，我还能看到他，能感受他的气息，能体恤他的生活，纵使他只把我当成了她影子她的替代品。
　　……
　　那是个不平凡的日子，至少在我看来是。他从早上出门直到深夜都未归家。这不是他的个性，他是那种很有时间概念的男人。若非必要，绝不会过6 点还不回家，而每次晚归也总会提前通知我，那天真的不同。我隐约感觉有事发生。
　　夜越来越静，我甚至能听到秋虫奏响的乐曲了。孤独再次如潮水般将我淹没使我窒息。我知道，爱是给予，不是索取。所以我从未曾向他表示过什么，只是默然承受他带给我的伤害。
　　我从未进过他的书房，那似乎是这幢房子的禁区。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打扫，但我从未见他进去过，而我，他也不允许我踏足半步。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那间秘密的房间。于是，错误像是被石子击出阵阵涟漪的水波般无限扩大，扩大……
　　这恐怕是这幢房子里装璜最细致的一间。满室充斥着“飞儿”的照片。她笑得如此甜蜜，我几乎迷惑了，我真的已变成她的影子了？还是个有体温的复制品？一室的照片大多是她的单照。也有几张是与女孩们的合照，唯独没有与他的。终于，整个故事显得华丽而奢侈。在书桌上的相框里，我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张神秘的未被洗出来的底片，我不愿去想，也不愿去面对，如果我愿意做第二个“飞儿”他是否能够接受？
　　“啪！”门被重重地踹开，他铁青着脸进来，冷言：“谁准你进来的？”
　　“我只是想再了解你一些。”“我在问你话，谁允许你进来的？”“我……”感觉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我坚强地告诉自己不准哭。“滚，离开我的视，我不想再看到你。”他咆哮。这是他第一次用那么重的语气呵斥我。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无声地坠落。全身颤抖着，不敢望向他的眼睛，“我让你滚，你听到没有？你聋了？”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整个身体不自主地向后仰，为使自己不至于摔倒，我顺手一块桌，却不小心碰倒了那个精致的相框。它，应声而落，“哐啷！”当即碎成了片状。我呆了，忙倚身去捡，手被无情的玻璃碴子划破，但那份疼痛似乎已被另一种更深切的痛所取代。
　　无知无觉的我，在一阵手忙脚乱后，从一堆碎屑中捡起了那张底片，怯怯地递到他手中，在他手掌心里，一片红色晕染开来，底片，当然也被这片“红”俘虏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干净。”
　　我刚想伸手既被他的大手打掉。“把你的脏手拿开，你以为你是谁呀？什么都学飞儿，你哪比得上我的飞儿，就算你复制了他的样貌，复制了他的性格，但你永远复制不了她温柔的灵魂。你是个没有灵魂的复制品。”我懵了，我是个没有灵魂的复制品？怔怔地，不知是怎样走出那扇门，那幢房的，也不知道当晚的那场雨下了多久，我哭了多久。只是在近天明的时候，我选择了放弃我的生命去做一个没有灵魂，也没有体温的复制品，而事实往往是残酷的。生活再次折磨着我，——我毁容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拒绝见任何人，父母在门外哭得凄凄厉厉。我——不负责任地选择了漠视。
　　病愈后，随父母回了老家哈尔滨。在那个冰天雪地的银色世界里，我的生命显得单薄而脆弱……
　　我没有去做整容手术，也没有勇气照镜子，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面对亲友们关慰的目光与寻问。我只想忽略，忽略我的一切，我的生命。
　　我再次回到那个伤心的城市是半年之后的事，没有通知任何的朋友，我支身去到那里。那里的一切都未变，变了的是我的心绪。在经历了这样的风雨后，我的心更平静了，而心口那份被我反复咀嚼成一腔苦涩的情绪，我将其解释为“爱的代价”。
　　在那个熟悉的拐角，我一眼认出了那个久违的他。淡淡地，深学地看着他，我的眼眶湿了。他一点都没变，一样落寞的神情，一样颓废的气度，他还是记挂着“飞儿”吧！我黯然地想着。
　　去上网吧！一个念头闪过，是啊！很久没上网了，再去看看他的故事，我依然关注他的生命。

　　键入了那个最熟悉的网址，“搜索不到您需要的网页。”怎么会呢？怎么搜索不到呢？我不相信。又反复键入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