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游客发言
-- 发布时间:2007-04-08 20:09:57
-- 乡愁的方向炊烟袅袅
转自百度李乙隆吧 又是夏天。 夏天的山里据说充满某种生机,鸟语从树林的茂叶中漏出,野花的芳香像水一样漂荡在赤褐色的山崖,就连蛇也圈成一团在山坡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我不知道李乙隆今年夏天,是否又回了一趟山里,去探望那曾哺育过他的潺潺小溪,那曾庇护过他的古旧石屋?抑或就对着石屋前那座露出累累乱石的大山,仿若受伤困兽般地发出一阵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呼喊: “哦,大山,你陡睥天庭,峭睨千古,巍屹于时间和空间的坐标,任庞大的孤独砥砺自己的傲骨。幽寂凝涩是万年不老的梦。我迅猛的意念是飞驰的铁蹄,敲击大山粗犷的思维。大山呵,你骠悍的启示,如神谕,撕扯着我永无宁静的血魂。风萧萧,雨萧萧,岁月悠悠,你迎击雷电,迎击苦难,铸成不朽的象征……” 唉,是什么使李乙隆的心底,澎湃着这样难以抑制的激愤?是什么使李乙隆的灵魂,燃烧着这样难以熄灭的凄绝?以至他的呼喊是这样的孤独旷远,仿如一面黑色的旗帜划过黎明的曙色,又若一串离群的雁鸣穿越白天的喧闹。 我只记得,那年也是个夏天,夏天那灿亮的阳光,照着已生活在城市的我,也照着仍生活在山里的李乙隆。于是,李乙隆就给我寄来一篇他写的散文,那题名就叫《夏天,请到山上来》。读罢这篇文章,我当时便想,李乙隆到底是山的儿子。是啊,都什么年头了,山里还那么贫穷,山里还那么落后,这对于已经能写出文章发表于报刊的李乙隆来说,难道就没有一点抵触,没有一些想法吗?当然不是的。他也渴望走出山里,走向山外的那个世界,去感染外面的文明,去一展自己的才华。而且,这渴望已不止一次,像虫一样咬噬着他那渐渐丰盈起来的心,使他时而困惑,时而躁动,时而不安。这时再回过头来面对相伴他生活了二十多个年头的山村,他忽然觉得平时听惯了的鸟语,竟是那样的粗俗不堪;平时看惯了的祖屋,竟是那样的破落可悲;平时处惯了的村民,更是那样的愚昧无知…… 一串泪水不自觉地从李乙隆瘦削的脸颊流下,面对每天傍晚停留在山头的那抹血色残阳,他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而且这种孤独的感觉越来越浓,如同漫无边际的黑夜,如同深不见底的峡谷,几欲把他从肉体到灵魂一并吞噬。也只有这时,李乙隆才更加真切地明白作为一个山村的儿子,是多么的卑微和无助,仿佛一降生到这个世界,就已有了宿命的安排。 可不是,满山美丽的野花有什么用,满山叮咚的泉水有什么用,尽管你在文章中把它描绘得如诗如画,村民们却置若罔闻,甚或认为你不好好下地干活,鼓捣那些破文字能当饭吃吗! 只有当若干年后,当李乙隆终于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出祖祖辈辈生活的那座大山,走在都市喧闹的车流人流中,那一当儿他才感到当初对故乡的那份近乎背叛的思想,是多么的幼稚乃至可耻。他甚至咧开嘴来偷偷一笑,那笑又是地道的山里孩子的笑,灿烂而纯真,羞涩而狡黠。 于是,当某一个夜晚,坐在城市某一个明亮的窗前,李乙隆手中的笔有了一番新的诉说: “是怎样的一种感动,在某个疏淡的下午,倏忽而过,仿若鲜活的音符,滑过我日趋粗糙的心弦。寂寥的天宇中有一串悠远的鸽铃。 “是怎样的一种惆怅,在某个慵散的黄昏,突如其来,仿若山谷中的幽泉,润着我日趋枯涩的情怀。干旱的田园下着一场初春的细雨。 “是怎样的一种美丽,在某个梦醒的午夜,悄然而至,仿若一颗璀璨的黑宝石,在我灵魂深处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那么,李乙隆的这番如诗如歌的诉说,又是写给谁的呢?只要沿着字面上的山谷和田园,黄昏和幽泉,我们就不难明白了,那是写给他那遥远的故乡的! 是啊,正因为他如今已生活在城市,城市有城市的精彩,城市更有城市的无奈,这时再来审视当年的故乡,感受自是不一样了。难怪有人这样评论他的文章,说他是人在都市心怀故土,说他骨子里总是把深情的歌唱倾向于故乡而不是栖身的都市。在他的笔下,最常出现的不是五彩缤纷的都市生活,而是洋溢着质朴自然的乡土人情和山光水色。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变化或过程。想当年,人在故乡时并不觉得故乡怎么好,甚或常有嫌弃或幽怨之情像水一样漫过心头。是这些年,都市这面高贵而虚幻的镜子,慢慢折射出故乡的美丽来的。想到这里,李乙隆的嘴角不由又掠过一丝苦笑,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也像蒙上一层不易觉察的云彩,显得那么飘缈而闪忽起来。 我想,李乙隆此刻一定又想起了那段刚走出故乡时的岁月,想起这些年来在都市寻梦所受的种种委屈和失落。正如他在另一篇文章中写到的一样,生活的重压一次次击碎他缤纷的梦幻,无情的现实吞食着他如诗的情怀。然而,他还得踏着梦的碎片,踏着诗的废墟,在都市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在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去见识各种各样的脸谱,去面对形形色色的面具。因为,古老而圣洁的月亮,早已迷失在光怪陆离的霓虹灯海中。他不得不变得急功近利起来,整天情绪浮躁,就像上足发条的玩偶东奔西走,为的仅是那个残破的梦。也只有这时,他才更加珍惜那远离的田园,远离的古朴。而且完全可以这样说,故乡的概念,已从最初的生身之居,渐渐演绎成为他精神深处的一方家园,从而使他漂泊在异乡的灵魂,有了牢牢的支撑,于是才有勇气和信心,携一路沧桑,走过年轻,走向梦的彼岸。 李乙隆也许命定就是要用一生的辗转和流浪,来换取心的宁静和精神的寄托。记得他刚走出故乡的山门时,就到一个遥远的县城给人家编刊物,而后又当过代课老师、公司文员、报社编辑、记者等职,从一个城市的角落,到另一个城市的角落。每次,他都是抓住机会,尽责尽力地工作,业余就拼命写稿,还上函授大学。如今,他不但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了几十万字的文学作品,还取得了大专学历,并于前年相继出版了两本诗文集。还有,他为多家大型企业创办并主编的企业报,备受读者欢迎,曾被誉为他所在城市最出色的企业报。这一桩桩,无不洋溢着他的才华和能力。按理说,这时的李乙隆也该有个较好或稳定的归宿了,以回报他这些年来的苦苦奋斗和不懈追求。然而,一个农民的儿子,单凭自己的这一番赤手空拳,要在城市立足实在是太难了。仅户口和编制等问题,就足以制约了他在城市的前途和发展,更何况时下我们的许多体制,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僵化,所以至今李乙隆还在城市的边缘漂泊,也便成了一个残忍的现实。我不知他下一段旅程又将从哪里开始,我更无从知道他何时才能结束这种漂泊。尤其是精神方面的漂泊。 我只知道他的散文越写越深情了,也越来越厚实了,且大都是写给故乡的。乡情和乡愁,几乎成了他笔下一道最具特色的风景线,教人在感受一份美丽的同时,也感受一份总也拂不去的忧郁。像下面的这段话,就足以引发我们许多的感慨和联想: “我此生所得的点滴温存已成了我坎坷途中的落英,那份最缠绵最缱绻最忠贞不渝的,是我对故乡的情丝。当我思念故乡的时候,故乡也在灵魂最圣洁的地方思念我。炊烟飘来的方向,正是乡愁要去的方向……” 在这里,乡情和乡愁成了李乙隆连结故乡的一根纽带,成了他精神家园的一种象征。不管他走到哪里,故乡的月光始终在他背后,始终充满温柔和怜爱。于是,李乙隆才会在许多次物质贫乏得几近断饭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说他很富有,因为他灵魂在握。于是当他再次踏上流浪的旅程时,已少了许多的忧伤和低落。他甚至发现路边所有的草木,原来都在风中向他报告季候的变化;就连半空飘过的云朵,也都向他露出从未有过的笑脸,且灿若桃花;只有石头,一如既往地开放着沉思的花朵。他甚至从心里发出这样快活的歌唱:流浪的途中可以没有诗,但不能没有酒;可以不让诅咒,但不能不让哭泣;可以不让哭泣,但不能不让流泪;可以不让泪水挂在脸上,但不能不让泪水流进心里,如营养蓄进地下的块根…… 李乙隆果真就这样洒脱了吗? 读着他最近刚写的一篇散文《姐,回家吧》,我对他的那种洒脱,却有了更沉重的一种解读。在这篇不到二千字的短文中,李乙隆几乎是用诗的语言,向我们讲述一个山村少女那幸而短暂的一生,并于文章的结尾这样写道: 歌谣般亲切的姐 山泉般纯洁的姐 庄稼般质朴的姐 山花般美丽的姐 这看似轻松且诗意的表述,实则蕴藏着李乙隆内心深处巨大的悲哀,那分明是大痛过后的歌吟,是凄绝过后的微笑。 回到夏天,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地炎热。我好想约上李乙隆,一道到他家乡的山上去走走,去寻找他曾经失落在故乡的一些东西,同时也去谛听一下大山深处的语言,说不定还能采撷到一束都市所没有的阳光呢!而李乙隆的故乡,定然会举起袅袅的炊烟,在村前迎候我们的到来。 1998.8. 发表时间: 2006-9-10 来自:人在家园 作者:董建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