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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46:52 -- [转帖]雪语莲香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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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48:12 -- 花事情事系列一至十 作者:雪语莲香 写在开篇前的话:也许田园需要鲜花,于是,我多情地捧来了几朵......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48:53 -- 第二朵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49:37 -- 第三朵 睡莲 听说睡莲是外宾哟!原产于印度。不过在我国落户较早,而且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已有千余种的历史了。 后世常通称之为莲与荷。其实他的本名叫“ ”。还有芰荷、芙蕖,菡萏,芙蓉,泽芝,水芝,水华等好几个别名呢!不过还是喜欢睡莲这种叫法。大概又是个人情感在作祟吧。 读的最早的关于莲花的诗是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时对此句爱的真是神魂颠倒,书上本上抄的都是。 后来在古乐府中看到梁武帝的“采莲渚,窈窕舞佳人”之后,便有一些喜新厌旧了。 看的最早的关于莲花的文章是宋代周敦颐的《爱莲说》。文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廉而不妖”的莲花气质成就了我如今的一身傲骨。平淡自甘,从不做攀龙附凤的勾当。所以睡莲之所以深入我心,皆出于此吧! 我的爷爷是一个极爱养花养草的人。所以爷爷的女儿个个都是标志的美人儿,而爷爷的儿子却相形见绌了。基于此,我被上帝好坏参半的捏造了出来。长得不如莲花美,但是有一双迷人的睡眼:))倒没有冤枉“睡莲”这个好名字。 爷爷的晚年是恬淡自适的。满园子的花花草草是爷爷的生命。而我最钟情的是园中那两口不深不浅的大缸了。清明时节爷爷总是围着两口大缸忙来忙去。儿时的我是爷爷的跟屁虫,当然也要“马不停蹄”了。至于爷爷忙的是什么,我全然不知。爷爷只告诉我,埋在肥土中的是藕,藕是可以长出美丽的睡莲花的。爱美之人皆爱花。 为了一睹莲容,我天天扒着莲缸看。终于藕节间抽出叶片,叶形略圆,由小而大,好像一柄柄小伞撑在水面。我总想伸手去摸摸那嫩嫩的绿绿的叶子。可是它象浮萍一样悠悠的一触及闪。气得我天天围着莲缸转圈圈。 到了明夏时节,有的藕节间就挺出花梗来,花开高出叶上,花瓣很多。一个莲缸开的是红色,一个莲缸开的是纯白色。花朝开夜合,可以持续三四天吧!花有幽香,闻之悠然。我仍然扒在莲缸边,总想伸手去摸摸那“出水芙蓉”,可是它总是和叶子卿卿我我,对我向是不理不睬。我依然气的天天围着莲缸转圈圈,吹胡子瞪眼。 一日,学文学的小姑刚给我讲了“司马光砸缸”故事,转身的功夫我就跑了。当家人顺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倚着莲缸,抱着脚丫,坐在地上,旁边有一块不小的石头。见此,全家人都笑了。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小姑在背课文。 “采莲?小姑——采莲是不是就象我摘爷爷种的花一样呢?”我好奇的问。 “差不多吧!不过采莲是在水里的。”小姑有一点不耐烦的搪塞我。 “哈!我知道喽——” 顷刻间,花园里传来“扑通”的落水声。哈!那还有谁!当然是我了:))莲缸水中死,作鬼也风流。不过我当时可没想那么多,我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摸摸那莲花莲叶罢了。可是是否摸到了,我不知道。不过莲缸里不干不净的水倒是没少喝。若不是小姑机灵,我早就“香销玉损”了。 那一次的“壮举”让家人着实领教了我的“大无畏精神”。不过我也受了惊,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天。等好了以后,再跑去看莲花莲叶,发现莲花早已经悄悄的走了。于是我疯了似的抓住小叔不放,质问他是不是又摘了莲花送给邻家的小姨了。(因为小叔一向是近水楼台,借花献佛的)。结果“吓”的小叔满园子跑,我气冲冲的追。 谁料一头撞进爷爷的怀里。爷爷乐呵呵地抱起我说:“别哭了!莲花是让你吓跑的才对呀?” “是吗?为什么呀? “你忘了?那天你“咕咚”跳进莲花大缸里,那莲花一看你这么漂亮,所以它太伤心了,就吓跑了呀!”爷爷边说着边摸着我的头,刮着我玲珑的小鼻子。 我听着有理,也蛮高兴的,不禁破涕为笑了。 “那,那她什么时候再来呢?” “明年吧!” 明年就明年。我暗暗发誓,明天一定摸摸那水莲花的娇羞,顺便洗一个莲花浴。 ………… 我终还是没有再看到那睡莲的娇羞,那一年的冬,我就离开了爷爷奶奶,回了老家。所以睡莲的梦就永远的留在了记忆里。每当心被苦难摇曳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我总是想起睡莲花,想起有睡莲花的日子。于是心中就有了力量和勇气。 今天,我以莲的姿态出现在网络里,用我的文字幻化莲的美丽;用我的心灵塑造莲的梦。希望这里能留下莲最美丽的一瞬,那么当莲真的睡去的时候,一样会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扒着莲缸转圈圈:))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50:10 -- 第四朵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50:35 -- 第五朵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51:00 -- 第六朵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51:27 -- 第七朵 菊情 虽是独居,但每日回家的心情总是好。钻出拥挤的公交车,要走上十几分钟的路才能到家。这路走来,心并不匆促,只因我可以在西沉的暮色中享受那无边的“秋菊佳色”了。 路边是长长的花带,不同的季节开着不同的花。一场秋雨过后,从路的这头到路的那头,就满是秋菊了。 菊开在“万木摇落”的秋季,菊寂寞地开出一片金黄。那黄色让人目眩。让我不由坠入旧网。 一片土地,三两农人。我用背兜背着弟弟,跌跌撞撞地跟着母亲,跑在田埂或路边。记得那田埂或路边总是开着这样或那样的小花。那是个异常繁忙的季节。母亲是个坚忍的女人,一直都独自挑起全家的农活。纤细的胳膊抡起沉重的锄头或镰刀,一直到大汗淋漓。而我则只能跟着母亲前前后后地帮忙和讨骂。那个时候的母亲脾气异常的暴躁。我常怀疑自己有一天会死在她的暴打之下。但母亲也有温情的时候。而母亲的温情却总让我惊愕。粗布的小衫包裹着母亲美丽的身躯以及苦难的命运。她在田里劳作几个时辰之后,最喜欢坐在田埂上喝水,顺手摘一朵小花别在发间。那时她淡定的眸子里满是喜悦,那喜悦的眼神扫过我,扫过弟弟,然后她会微笑。微笑象阳光一样灿烂。 我喜欢母亲摘花的瞬间,更喜欢母亲温情的眼神。我曾悄悄蹭到母亲身边,为了想看清那充满魔力的小花。那花是金黄的,花瓣如松针,花心如一轮明月,绽在母亲的秀发之间。飘着幽香。那幽香不知是源于母亲还是源于它,但总让我迷醉。 那时候,我认为女人的美莫过于将野菊花别在发间,所以竹哥哥常在秋雨之后,为我采来大把大把的野菊花,插得我满头都是。然后两个人手拉手跳跃于田埂之上。 “野菊花,啦啦啦,摘一朵头上插,雪儿美如花……”这儿歌便随着我们的脚步起起伏伏于田埂上空。 如今,这儿歌随着竹哥哥的消失永远的尘封在记忆中。当年的母亲已经在岁月的锈蚀中褪去了美丽。20年后的一天,我突然问母亲:“妈,我小时候认为你将野菊花别在发间的时候是最美的!”母亲笑了,还是当年那淡定的眼神,却少了许多温情的喜悦。她说:“当年的野菊花总让我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但那些小花总会枯萎,留也不留不住。如今,菊花在头上,摘也摘不掉啦!” 母亲的话让我心惊。原来我一直在捕捉美丽,却忽视了岁月对美丽的磨洗。母亲的头发现出了银丝,银丝在头心蔓延开来,如一朵白菊。 当年别在母亲发间的黄色野菊花已经遁去,而今白发青丝间的“菊花”就飘在我的眼前。这白菊是当年那别在母亲发间的黄色野菊花的美丽灵魂么?我迷茫了….. 茫然的夜里,沏一杯菊花茶,用透明的杯子。良久,那干瘪的菊花在水中复活了一样,轻盈舞动着。对!!这就是那褪了黄色的菊花,它如白莲一样清纯可人。 我和它对视,听到了它轻舞的歌声:“野菊花,啦啦啦,摘一朵头上插,雪儿美如花……” 我和它对视,发现这白菊复活了当年野菊花的美丽,而我也一定可以复活母亲的美丽。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51:52 -- 第八朵 祖母如梅 残阳如血,倾泻着垂暮的温柔。破旧的老屋,在初冬的黄昏里显得孤独。这老屋曾经围住贫穷生活里的快乐,围住艰难岁月中的幸福。如今,往昔的欢歌笑语,曾有的母语婴啼,都在这西陲的夕阳里消失了。只有院中的那棵老梅还在。久经风霜的老梅在初冬的季节里显出昂扬的斗志。梅树下,有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映在夕阳里,那就是我的祖母。 祖母爱梅,所以我的祖父便细心的呵护着她这种爱好。在老屋的院子里种上了一株。听祖父说,那梅原是分株得来的。当时那梅的主人并不想给,无奈祖父的虔诚与执著,所以极不情愿的分了一株。祖父像得了宝贝似的,跑了好远的路才带回来。植在院中,呵护有加。 可喜的是,这株梅才长了两年竟开了花。每年冬至左右,就会烂烂漫漫的开起来,花期一直延续二、三个月之久。等到我出生的时候,这梅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梅了。 祖父如此执著地种了这梅的同时,也把他的爱情种在了这院子里,把幸福种在了这老屋里了。 祖母是个隐忍的人,嫁给一贫如洗的祖父时,我的曾祖父还活着。几年的时间里,孩子就一大帮了。那时候我的祖父每个月的工资才不到四十块钱。可在这个家里,有老人,有五个孩子,维持起来,实在是困难。所以我的祖母就靠给人家做衣服贴补家用。祖母手巧,邻里邻居的都喜欢祖母的亲手缝制。就算是破布条,小碎布,在祖母的手里也能做出像模像样的东西来。而大家最羡艳的是我们家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永远给人雅致的感觉,因为我的祖母能在并不华丽的布料上绣上梅花几朵作为点缀。单是一点,就让我的姑姑们在同龄人面前风光了许多年。 我记得有一次在大姑家看到一条很旧的手帕。很粗很粗的布上,绣着一剪梅花。那梅疏瘦有韵,在素白的帕子上显得荒寒清绝。帕子的四围,是用绣梅枝一样颜色的线绣的一首诗:“冷艳幽香入梦闲,红苞绿萼簇回环;此间亦有巢居阁,不羡逋仙一角山”。 我拿着帕子,诧异的问大姑:“大姑,这是你绣的?” 大姑笑道:“不是,不是,是你奶奶。我没那本事。” “我奶奶?我奶奶会画梅?会绣梅花?还知道这首诗?”我的眼睛睁得像个铜铃。 “呵呵,你才知道啊?你奶奶曾经是个大家闺秀呢!” 得知我的祖母是个大家闺秀的那一年,我已经上了大学。那回,我兴冲冲地赶了一百多里的路回家,目的就是问问祖母的往事。坐在回家的车上,跟梅花有关的细节都隐隐约约的跳跃出来了。 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穿的“饭单”。“饭单”这一词语在现代的社会里已经消亡。但是在我小时候,“饭单”是我穿的最多的衣服。有些像裙子,扣子是在后背系的。样式很单调。但是我的祖母却喜欢把扣子换做带子,这样可以系出许多美丽的蝴蝶结来。我到现在为止,还有一张祖母抱着我照的照片。照片上的我就是穿着那样的衣服。很多年来,我曾无数次的看过这张照片,曾很专注的看过自己儿时的脸,曾深深把奶奶当年的样子记在心中。但是我却忽视了那“饭单”上绣着的梅花。在成长的岁月里,我从来没有问过,更没有在意过它。但是那一剪梅花很可能就是祖母在艰苦岁月里不屈不挠的坚忍之心,朵朵都是寒香;那一剪梅花很可能就是祖母在平凡生活里对美的一种追求和热望,片片都是心情。可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往往忽视了太多太多。在追求美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其实美就在身边。 那一次,祖母对我突然跑回家来,很是惊奇。但对我的刨根问底,倒是显得格外平和。祖母说:“我料到,你会有这么一天来问我的!我也不想把这些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那是一个寂静的晚上,屋子里只有我和祖母。昏黄的灯光下,祖母给我讲一段段的往事。那些陈年旧事,就如陈年的酒一样,飘着古老的香。同时我也嗅到了祖母的快乐与辛酸。 祖母的家在河北省,原是一个大家族。祖母的爷爷是吃俸禄的官员。祖母家的大门上有副显赫的对联:兄弟三学士,父子两翰林。祖母上过私塾,有丫鬟服侍,有书童陪读。祖母的爷爷有两房小妾。一个叫春姑娘,一个叫丽姑娘。春姑娘能写能画,但为人清傲,所以并不得宠;丽姑娘能说会道,为人机敏,所以甚受宠爱。祖母喜欢春姑娘,是因为春姑娘善画梅花。所以祖母绣梅花是有着较好的绘画功底的,而她的启蒙老师就是这春姑娘。听祖母说,那春姑娘画的梅花栩栩如生,甚是可爱。祖母从春姑娘那里知道了梅具四德:初生为元,开花如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知道了梅花五瓣的象征:一是快乐,二是幸福,三是长寿,四是顺利,五是和平。听祖母说,那春姑娘一生都没有生一个孩子,三十多岁就病死了。我想春姑娘这样的一身耿介的人,是很难在那个社会,那个时代,那个家庭里生存的。她的死亡和她的出现一样是必然的。可是,她那么爱梅花,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梅花辜负了她呢?我有些茫然了。是不是爱的,追求的,和所得到的,并不一定是划等号呢? 我问祖母为何后来嫁给了祖父。祖父是社会最最下层的劳动人民,祖父活着的时候曾经和我讲过,他小时候是拾茅烂的(也就是捡破烂的)。而祖母是从大宅门里走出的小姐。他们之间怎么可能走在一起呢? 祖母对我的疑问并不隐讳。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她的爱情在一剪梅花里。 祖母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英俊的军官。军官也爱上了我那美丽年轻的祖母。他们两家门当户对,很快就定下了亲事。那军官知道祖母爱梅,所以定情之物就是一剪梅花。 “那后来呢?”我听的入神,好像在听小说里的故事。 “后来我们结了婚。生活的很幸福,但是没有多久,他就离开了家。一走四年。寄来的信中都不忘画上几朵梅花。我就是靠着这信里梅花挨过了家族的落没,挨过了兵荒马乱的日子。” “那他后来回来了么?”我追问。 “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已经不是军官。于是我们过上了最平凡的生活。他拉洋包车,我给人做衣服。日子过得拮据,但还算比较安稳。” “那后来呢?为何又嫁给我祖父了呢?”我继续追问。 “是因为他的消失。他消失了一周以后,我才知道他被抓起来了。那一年是刚刚建国的第二年。政府说他是国民党特工。我不信,亲自去问,他也承认了。那一年,我流下了前半生的全部眼泪。我知道在那个当口,凡是和国民党沾边的,都被枪毙了。而他又是国民党高级特工,枪毙是铁定的事实。而我在他入狱后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那您没有要那孩子么?” “要了!那孩子就是你爸爸!”祖母的眼睛如干枯的老井,此刻却润着泪花。 “啊?”我惊呆了……. 原来我就是那军官的后人。而那被我称作爷爷的祖父并不是我的亲爷爷。他在我的祖母最落没无助的时候,给了我祖母一个家,一生的爱。他知道我祖母爱梅,所以在院子里种上了梅树。当到了梅开时节,我的祖父就会剪上几枝,找个纯净的瓶子,插上,然后放在祖母做针线活的窗前,于是满屋子的梅香。祖母常常对着那梅花,那梅树看得出神。祖母喜欢与梅花出神的对视是我的祖父告诉我的。然而,当我的祖父和我的叔叔相继去世以后,祖母就更爱和那梅树对视了。无论是春夏秋冬…… 今年的冬来的特别的早,祖母又一次来到那老屋。自从我的叔叔被人杀害以后,那老屋就再也没有人住了。可是祖母依然喜欢来这老屋看看,在梅树下呆呆地坐着。这一次,是我陪着祖母来的。祖母说我叔叔小时候就喜欢在这梅树下撒尿,所以这梅才长得这么好;祖母说,我的祖父最喜欢在夏天编几个蝈蝈笼子,放上几个翠绿翠绿的蝈蝈,然后挂在这梅枝上,就为了听那叫声;祖母说…….祖母说……. 祖母老了,她如井的眼睛里,深藏了多少痛苦和温情。能告知我的,竟然简单得有些干瘪。原来,过去的苦也好,痛也好,温馨也好,甜蜜也好,都要用自己的记忆去泡,才能知道全部,如茶一样。可祖母的这杯茶却带着梅香。 祖母老了,映在夕阳里,身板屈得如那梅枝。 祖母老了,沐在如血的残阳中,多少的风雨记忆都成为她脑中的碎片,在这初寒的季节里,散落了一地。 我是个拾花的人,捡起的梅花,犹如我的祖母…… |
-- 作者:晓风残月 -- 发布时间:2006-06-08 15:52:19 -- 第九朵 橘韵 今年北方的春很不好过。早上还风和日丽,晚上便黄沙漫天;昨日地动山摇,今昔蟒出荒郊;非典盛行,人心惶惶。然而桃杏怎知愁滋味,小园深处悄自开。可等到那落日东风,吹了桃花满院时,我竟愈发地思念南方了。 南方?这个季节的南方该是绿荫细雨的吧?要么该是莺语晚窗的吧?若我能在那晚窗前端坐,读书,再隐隐地飘来缕缕的花香该多好! 可巧,前几天,一个远在宜昌的朋友告诉我,他那里的橘子花已烂烂漫漫地开了,花香四溢,就算坐在屋子里也能闻得到。静夜,开着窗,端着一杯茶细细地品,看萤火虫窗里窗外卿卿我我地飞,想着窗外“青天羞叶密,白雪避花繁”的景象,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花开甚好自招人,而爱橘之人,古已有之。其间以屈原的《橘颂》为最。此外,魏时的曹植,晋时的潘岳,梁时的吴均,宋时的谢惠连都写过不错的橘赋。 而当今,我这个朋友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爱橘的。他的网名是橘子红了;他的论坛叫橘子茶吧;他会在暮春时节背着摄像机走遍大街小巷捕捉橘子花之姿,呼吸橘子花之香;他会快快乐乐地买上一瓶并不昂贵的橘子花蜂蜜来品尝;他会兴致勃勃地写上一篇《梦里的橘子花》给我看。 兴许是他情绪的感染吧!我突然觉得原本没有橘子花开的北方春季也属于这橘了。这样,水蒙蒙,烟袅袅,红遍江南江北树。梅子心酸,莲儿心苦,都不如君,甘芳如许。 其实,橘很公平。虽然它把花姿、花香给了南方,却把果实给了北国。 每年橙黄橘绿之时,我知道橘该来了。它该隔了千山万水欣欣然地来了! 于是在一个清清朗朗的早晨,它们会突然红了整个集市。那些橘子一经霜打,便愈发红酣可爱。一片一片地摊在地上,映红了卖橘小伙儿的脸,也染红了他们的心情。 原来,橘子可以给人们带来火红的日子。 我也会在橘子红了的日子里,高高兴兴地买上几斤回家。但我爱挑选橘子上带着几片绿叶的。因为爷爷曾经说,橘树的好处,不但是能结美果,而且叶片常绿,并有香,若用沸水加糖冲饮,香沁心脾。 这法子我试验过,并不如爷爷所言,所以异常沮丧,总是感觉上了大当。但因深爱着爷爷,所以很多年来,都保留着这个习惯。 不过,橘皮的香倒是浓郁得很。当你剥开皮儿时,会喷出香露,沾得满手都是。只要你不洗,那橘皮香便总是挥之不去。 小时候,我曾对爷爷说,这橘皮香很倔强。于是爷爷笑,我也笑。 在艰难的岁月里,吃橘子是很奢侈的事儿。如果某一天里,有幸获得一个橘子,我必不可能马上吃。而是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将橘子放于掌间摩挲,直到有了温润的感觉;要么是举在阳光里照,歪着头幻想,变魔术的人怎么做到一个橘子变出两个的?要么拿着橘子去逗引懒懒欲睡的猫。橘子在不屑一顾的猫面前滚来滚去。如果猫真要纵身扑去时,我一定比猫扑得还快。弄得猫只好耸耸身子,悻悻地走开,抛给我许多落寞与无奈,而我却捧着抢回的橘子嘿嘿地笑。 如果玩橘子只是为自己舍不得吃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话,那么细细地品橘子也该如此。因为,狼吞虎咽,会失去了许多乐趣。 久负盛名的洞庭橘,也许看上去绿多红少,以为味儿一定酸,其实不然。它的妙,在于意想不到;娇小玲珑的南丰橘,妙在无核,而肉细味甜。据说,这些橘子在以前都是朝廷贡品,而如今,却都进入平常百姓家,供我们享用了。 所以我会怀着感恩的心态,轻轻剥落“外衣”,悄悄掀起附着在橘瓣上的白色网状“小衫”,然后把橘瓣清清楚楚地摆在小碟里数,是单数呢,还是双数?小时候,我还会轻轻拈起两瓣,一瓣塞进爷爷嘴里,一瓣塞进奶奶嘴里,然后得意地冲爷爷奶奶笑。他们会看着摇摇摆摆的我,说“雪儿,真乖!”那个时候,总是好天气,窗外有大片大片的白云飞过…… 而剥落的橘皮,爷爷从来都不扔。不管它是碎的还是整的,都统统放在炉子边儿上烤。在无数个冬天的下午,我会围在炉旁。或看书,或张望窗外。猫象爷爷奶奶一样爱睡午觉,所以我会无聊地摆弄着炉子边儿上的橘皮,看它们由丰润到干瘪,看它们抽搐成千姿百态的模样,想象着在它们变化的过程里飞走的是不是橘子的魂灵。之后,我会把烤得极好的橘皮举起,轻轻嗅着它的残香。那残香远远近近的,很诱人。于是我会用小布袋把它们偷偷装起,塞进衣柜,塞进书包…… 偶尔,在爷爷好心境的时候,他会为我认认真真地做小橘灯,我会乖乖地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记得做小橘灯需要挑选大个的橘子,皮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掏空了橘肉后,在上面用线穿起来,结在一根筷子上。之后便可在其间放一个小蜡头,点燃了,光明明暗暗的。在深夜里,那爷爷亲手制作的简陋的小橘灯,会让那时的我兴奋得撒欢儿。 我的爷爷是一个很迎合我悲喜的人,所以爷爷曾经用大大的花盆种过一株金橘儿。每逢夏初,它便会开小小的白花,清香可人。但当时的我嫌那花开得不体面,比起爷爷整个花园中的花木来说,它真是不值一提。可爷爷却说,它的美丽并不在这里。 后来,那株金橘儿在爷爷过世后突然死掉了。当初的小白花也在我的记忆中变得模糊,而爷爷的话却在成长的岁月里越来越清晰了。 有人说,平静的是生活,热闹的才是日子。其实不管是生活还是日子。只要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那么再艰难的岁月,我们都可以活出滋味和惊喜。 当初做小橘灯的爷爷是这样,当初高高兴兴玩橘子、吃橘子的我是这样,如今我那位深爱橘子的朋友也该是这样的吧? 橘子花又开了,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春天。 过了这个春天,橘子会红么? 会的!因为它生长在有爱的日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