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被咬了一口

南方周末　  　

　　□(广西)赵红雁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在我居住的宿舍门口拦了一辆三轮车，我要去一位朋友的家。上车后，我说清楚了我要去的地方，我问要多少车费，车夫挺爽快地说：3块。我说好，走吧！于是他便使劲地蹬车载我而去。
　　一路上和车夫闲聊，我便知道了他来自四川自贡农村，在这个城市谋生4年多了，他已经把老婆和孩子也带来了，一家三口租住在郊区一套民房里，月租200元，水电费另计。“老婆没活干，孩子要上学，日子难熬啊！”他叹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朋友住宅区大门口，我下车准备付车费，可翻遍了所有口袋，只有一张面额100元的钞票和一枚2分硬币。我只好将百元大钞递给他：您找吧！
　　他掏出一把皱巴巴的几乎全是一元两元的票子，但加起来才35块零5毛，钱找不够。
　　我也不是有钱的人，我不可能只让他给我这35元多就算了。怎么办好呢？我朋友住的这个地方是新开发的住宅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路两旁空荡荡的。我只好走到门卫窗口前，想向里面一位年轻的保安员兑换一下零钱。
　　他头一摇说：“身上没带钱。”
　　我只得回头对那位自贡汉子说：你跟我进去吧，我从朋友那里要车费给你。自贡汉子说要得，你请上车，意思是让我搭他的车子一起进去。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挣钱的艰难和不易，于是我重新坐上自贡汉子的车。不料这时保安员走了出来，双手一拦：“三轮车不许进去！”
　　我只好下车，让自贡汉子将车子推到一旁，锁上，想和他步行走进宿舍区。哪知保安员又朝我瞪了一眼说：“你可以进去，他不能进！”
　　我一愣：为什么呀？
　　保安员的回答倒是挺理直气壮的，他说：“凡可疑者、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违反了规定我被扣薪水，如果出了点什么事的话，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没有和保安员争吵，因为与他论理也是白搭，我只想把3元钱快些还给车夫，好让人家继续去挣钱，我便对自贡汉子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到朋友家找钱很快回来给你。
　　他和善地点点头，连声说要得、要得。
　　约10分钟后，我回到门卫室一看，自贡汉子和三轮车连影子都不见了。
　　我急了，问保安员。保安员说得很简单：“你进去了约莫5分钟，外面有个大娘路过，搭他的车走了。”
　　“他还回来吗？”我问。保安员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那个晚上，我内心很不安。从朋友家出来，我特意给保安员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让他转告那位车夫———如果车夫回头来找我的话。
　　但迄今没任何人打电话找过我要车费。就这样，我欠下了一位三轮车工人3元车费。此后，我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位自贡汉子蹬车时吃力的样子，联想到他的老婆和孩子，我便感到歉疚，心头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3元钱虽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但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谁挣钱都不容易，我至今还欠着那位自贡汉子车夫的3元钱……我希望能再遇到他，把钱还给他。